议事厅内,关于如何攻克无名岛的军事部署已大致敲定,但一个棘手的问题依旧萦绕在众人心头,如同阴云不散。那便是倭寇忍者那神鬼莫测的隐匿与暗杀之术。
李猛眉头紧锁,瓮声瓮气地道:“世子,倭寇忍者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其行踪诡秘,尤其擅长利用夜色和环境隐匿自身。我军将士虽勇,但多是先天以下的武者,面对这等潜行暗杀的高手,在视线不清的夜间或复杂地形下,极易被其偷袭得手,往往……十死无生。” 他话语沉重,显然对此深有忌惮。高阶修真者或许能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听风辨位之能洞察其踪迹,但普通军士,哪怕是北风烈这样的精锐,在单体对抗这种诡异手段时,也难免要吃大亏。
沐剑屏也面露忧色:“确实如此。断魂谷之战,虽未直接与忍者交锋,但也听闻过其难缠。若不能解决此隐患,即便我们登岛成功,也必会付出惨重代价。”
萧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中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他前世作为顶级杀手,对于各种隐匿、暗杀的手段了如指掌,自然明白忍者这类技艺的难缠之处。其核心在于利用光线、阴影、环境乃至人的视觉盲区进行伪装,并非真正的消失。
“隐身的把戏,看似玄乎,却也并非无解。”萧瑟缓缓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们能藏匿形影,却藏不住实体。只需让他们身上沾染上无法轻易去除,且在特定条件下会显形的东西即可。”
他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亲卫,命令道:“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临渊府,面见府尹。传我令,让他动用一切官家力量,并晓谕全城商贾百姓,全力收集‘磷光粉’!有多少,要多少,不惜重金,限期三日,务必筹集足够数量运抵大营!”
“磷光粉?”李猛和沐剑屏都露出疑惑之色。此物他们略有耳闻,似乎是一些墓穴中偶尔可见的、能在夜间发出幽绿光芒的粉末,多被视为不祥之物,不知世子要此物何用。
萧瑟解释道:“磷光粉特性特殊,颗粒细微,易于附着,且在光线昏暗处会自行发出微光。届时,我军将士可随身携带此粉,一旦怀疑有忍者靠近,或进入可能遭遇伏击的区域,便挥洒而出。粉末弥漫空中,无形无色,但一旦沾上忍者衣物、皮肤,任他隐匿之术再高明,在黑暗中也会如同鬼火般无所遁形!届时,他便从暗处的猎手,变成了明处的靶子。”
众人闻言,眼前顿时一亮!此计虽简单,却直指要害,堪称破解忍者隐匿的绝佳法门!李猛更是拍案叫绝:“妙啊!世子此计大妙!看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还如何逞凶!”
解决了忍者隐匿的问题,萧瑟的心思又转到了提升军队硬实力之上。跨海作战,兵力投送有限,必须以精取胜,以器利破敌。他想到了一个人。
“传欧阳子。”萧瑟对另一名亲卫吩咐道。
提到欧阳子,萧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与长空、无恨一样,欧阳子亦是当初那法场之上,他力排众议放走的三十六名死囚中的一员。那三十六人,最终有三十三人信守诺言归来,而欧阳子、长空、无恨这三人,则是代替其中三名未能归来的兄弟,前来赴死的义士!这份忠义,萧瑟一直铭记于心。
长空与无恨,凭借其过人的身手和潜行侦查的天赋,早已在北风烈中脱颖而出,如今更是被委以组建斥候队的重任,立功无数。唯有欧阳子,因其擅长的是冶金锻造之术,在北风烈这支战斗为主的队伍中,一直未有机会大放异彩,算来已默默待了半年有余。如今,正是检验他本事,让他一展所长的时刻。此次对倭寇用兵,正需利器助阵。
不多时,一个身形不算高大,但双臂粗壮、手掌布满老茧的中年汉子快步走入议事厅。他面容朴实,眼神却透着匠人特有的专注与沉稳,正是欧阳子。他见到萧瑟,立刻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欧阳子,参见世子殿下!”
“起来说话。”萧瑟虚扶一下,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早已绘好的图纸,手腕一抖,那卷图纸便轻飘飘地飞向欧阳子。
欧阳子连忙双手接过,带着几分疑惑,小心翼翼地展开。当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那精巧复杂却又结构清晰的构件,以及旁边标注的尺寸、原理和预期效能时,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瞳孔猛地收缩!
图纸上所绘,乃是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弩械!它摒弃了传统弩弓的单发模式,采用了一个奇妙的转轮式箭匣和复杂的杠杆联动机构,可以实现连续、快速的射击!旁边的小字注释更是明确指出,熟练操作者,可在极短时间内倾泻出十数支弩箭,形成密集的箭雨覆盖!
“这……这……”欧阳子捧着图纸的双手微微颤抖,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作为浸淫冶金锻造数十年的大家,一眼就看出了这图纸所描绘的武器是何等的巧夺天工,其设计理念远超当下玄天大陆任何已知的弩械!若真能将其打造出来,其恐怖的连续杀伤力,足以在战场上掀起一场风暴!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萧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热,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世子…殿下!此…此物当真能造出来?若…若能量产装备,我天武将士,持此神兵,必将…必将无敌于玄天大陆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千上万天武军士,手持这等连弩,箭如飞蝗,将一切顽敌撕成碎片的壮观场景!
萧瑟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淡然道:“图纸在此,原理清晰,能否化为实物,就看你的本事了。欧阳大师,你在北风烈沉寂半年,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一下你的手段了。”
“属下必竭尽全力,肝脑涂地,亦要将此神弩打造出来!”欧阳子激动得脸色涨红,紧紧将图纸抱在胸前,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光有决心还不够。”萧瑟站起身,“走,随我去临渊城。”
萧瑟雷厉风行,当即带着欧阳子,在一队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快马赶到临渊城。他直接亮明身份,以沐剑屏将军备战倭寇、需要紧急赶制军械的名义,要求临渊府尹全力配合。
府尹哪敢怠慢,立刻下令,征调全城所有登记在册的铁匠、学徒,以及各类相关的工匠,统一听从欧阳子的调度安排。很快,城内最大的几家铁匠铺被临时征用,熔炉日夜不息地燃起,敲打之声不绝于耳。
萧瑟并未返回庄园,而是亲自坐镇在最大的那家铁匠铺内。他将连弩的各个部件拆分讲解,与欧阳子以及几位手艺最精湛的老铁匠反复推敲打造工艺。从弩身的选材、韧性,到箭匣转轮的精密程度,再到扳机簧片的力度要求,他都提出了极其严苛的标准。
整个样品生产的过程,萧瑟几乎是不眠不休。他挽起袖子,脸上、衣袍上沾染了煤灰与油污也浑然不顾,时而蹲在熔炉前观察火候,时而拿起半成品仔细检查,时而又与欧阳子激烈讨论某个细节的改进。他那专注的神情,与周遭忙碌的工匠毫无二致,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那位雍容矜贵的世子模样。
直到第二天下午,夕阳的余晖将铁匠铺映照得一片通红之时,经过无数次失败与调整,第一把按照图纸要求完整组装起来的连弩,终于静静地躺在了工作台上。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青莲、红莲与放心不下的沐剑屏一同寻到了铁匠铺。三女刚踏入这热火朝天、叮当作响的工坊,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了一下。
只见萧瑟正站在工作台前,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满是汗渍与煤灰,原本华贵的锦袍也变得皱巴巴、脏兮兮的,头发也有些散乱。若非那熟悉的挺拔身影和独特的气质,她们几乎不敢相认。
“噗嗤——”红莲最先忍不住,指着萧瑟的花脸笑出声来。青莲也掩着嘴,眉眼弯弯,满是笑意。连一向清冷的沐剑屏,看到萧瑟这副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也不禁莞尔,摇头轻笑道:“我们的世子殿下,此刻倒更像是个逃难的工匠头子。”
萧瑟闻声抬头,看到三女,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与脸上的污黑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得意地拿起工作台上那把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连弩,献宝似的道:“来得正好,让你们看看咱们这半天一夜的成果!”
他带着三女来到工坊后的测试场,装填好特制的短小弩箭。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萧瑟端起连弩,瞄准远处的木靶,扣动扳机!
“咻咻咻咻——!”
一连串急促而凌厉的破空声响起!只见弩箭如同疾风骤雨般连绵不绝地激射而出,狠狠地钉入木靶之中,瞬间便将那厚厚的木靶射得千疮百孔!其射速之快,火力之密集,远超任何传统的弓弩!
三女顿时看得目瞪口呆,红唇微张,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青莲捂着小嘴,喃喃道:“这……这真是弩箭吗?怎会如此之快?”
红莲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兴奋地拉着萧瑟的胳膊:“世子爷!这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沐剑屏虽未言语,但那双看向萧瑟的眸子中,异彩连连,充满了探究与惊叹。她深知这等利器对于军队战力意味着什么。她望着萧瑟那依旧灰头土脸却神采飞扬的侧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盘旋:这个男人,他的脑子里,究竟还装着多少这般惊世骇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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