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瑟携三女于混沌珠内争分夺秒提升修为之际,外界的临渊城乃至整个沿海地区,都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弓,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大战前的最后准备。而其中最为关键,也最耗心力的,莫过于军工的打造。
临渊城内最大的铁匠工坊,如今已被完全征用,日夜不停地传出震耳欲聋的敲打声、锯木声以及工匠们急促的呼喝声。炉火昼夜不息,将工坊映照得如同白昼,热浪逼人。而这一切的核心,便是那位被誉为冶金大师的欧阳子。
短短几日,欧阳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如今乱如蓬草,眼窝深陷,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如同墨染,脸色也因缺乏睡眠而显得有些蜡黄。他的衣袍上沾满了油污、木屑和金属粉末,双手更是布满了新的烫伤与划痕。然而,与他憔悴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与亢奋的光芒!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穿梭在各个工作区域之间。时而蹲在连弩组装台前,拿起刚刚淬火完成的弩机,用特制的工具测量着每一个齿轮的啮合精度,对负责的工匠厉声指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偏差;时而冲到翔空翼的制造区,抚摸着绷紧的、浸过特殊桐油而变得坚韧无比的翼面丝绸,检查白蜡木骨架的榫卯结构是否牢固,反复计算着不同体重士兵所需的翼展与配重。
“这里!这里的绳索连接点必须用三重牛筋绞线!我要的是能承受千斤拉力的强度,不是孩童的秋千!”欧阳子沙哑着嗓子吼道,随手将一根不符合要求的绳索扔到一旁。 “还有你!这翼肋的弧度不对!按照图纸,这里必须要有足够的曲度才能产生升力!重做!立刻!”他指着一名老木匠的鼻子,毫不留情。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饿了就抓起旁边冷掉的馒头啃几口,渴了便灌一气凉水。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萧瑟的命令和那日马行空的“翔空翼”草图。他深知,这两样东西,尤其是那能让人翱翔天际的翔空翼,将是此战胜负的关键,更是他欧阳子名垂青史的契机!每一具连弩,每一副翔空翼,都承载着无数将士的性命和世子的重托,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身体的极度疲惫,却被精神上巨大的成就感与使命感支撑着,让他处于一种奇异的、高度兴奋的状态。看着一具具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连弩被装箱待运,看着一副副巨大的、仿佛拥有生命的翔空翼骨架逐渐成型,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这种倾尽所学、打造传奇的过程,对他这样的匠人而言,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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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临渊城另一端的海边,同样有两道身影在为了更长远的未来而奔波。
钱富,这位体型富态、眼神精明的盐商,与李隐,这位沉稳干练的本地乡绅,在成功与朝廷签订了盐坊合作的契约后,并未停歇。他们的目光投向了那片广袤无垠的大海,以及蕴藏在其中的巨大财富——海盐。
两人带着一众随从和雇来的老师傅,连日来沿着海岸线反复勘测地形。他们需要寻找一处地势平缓、易于构筑盐田,且海水清澈、日照充足的海湾。
这日午后,天空有些阴沉,海风带着湿冷的咸腥气。钱富与李隐正站在一处偏僻的海岬上,对着摊开的地图指指点点,讨论着引水渠的走向和盐田的规划。
“李兄,你看此处,背风向阳,滩涂平阔,若是能在此修筑堤坝,将这片海域圈起来,再引入海水……”钱富搓着胖手,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盐山。
李隐较为谨慎,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土捻了捻,又看了看潮汐的痕迹,沉吟道:“钱老板所言甚是,此地确实不错。不过还需仔细测算潮位,确保堤坝能承受大潮冲击,且要规划好纳潮、制卤、结晶各区的布局……”
就在二人专注讨论之时,一名在前面探路的随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东家!李老爷!快来看!这里……这里有个人!”
钱富和李隐对视一眼,皆是一愣,这荒僻海岸怎会有人?他们连忙带着人快步赶过去。
只见在一处礁石嶙峋的浅滩上,海水随着波浪一次次涌上,冲刷着一个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的身影。那人衣衫褴褛,浑身湿透,背部、手臂处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皮肉外翻,被海水泡得发白,隐隐还能看到凝固的黑褐色血块。他面朝下趴在沙石中,生死不知。
“快!看看还有没有气!”李隐连忙指挥随从。
两名随从小心翼翼地将那人翻了过来。只见对方面容憔悴枯槁,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胸口尚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起伏。
“还活着!”随从喊道。
钱富凑近看了看,眉头紧锁:“看这穿着,像是附近的渔民。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还泡在海里?”
李隐心思更细,他注意到这人虽然虚弱,但骨架粗大,手掌有厚茧,确实是常年在海上劳作的渔民特征。他示意随从取出水囊,小心地给那人唇边滴了几滴清水。
或许是清水的刺激,那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与痛苦。
“你……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李隐俯下身,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那人嘴唇哆嗦着,发出几乎听不清的、破碎的音节:“……王……王家……坳……逃……逃出来的……”
“王家坳?”钱富和李隐同时浑身一震!两人脸色骤变!那不是上月被倭寇屠村,几乎鸡犬不留的那个渔村吗?!
李隐立刻追问道:“王家坳?你不是……不是都遇难了吗?你怎么逃出来的?这伤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提到了伤心处,或许是回想起了可怕的经历,那人眼中涌出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海水,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叙述起来:“……倭寇……屠村……没杀光……抓……抓了我们……青壮……在……在一个岛上……做苦工……我……我趁着看守不注意……跳……跳海……逃……逃出来的……被……被他们发现……打……打伤了……”
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息半天,显然伤势极重,且体力透支到了极限。
钱富和李隐听完,心中已是翻江倒海!王家坳竟然还有幸存者!而且是被倭寇抓到了岛上做苦工!这无疑是证实了无名岛就是倭寇巢穴,更重要的是,这个幸存者很可能知道岛上的具体情况!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急切。世子殿下正在全力筹备攻打无名岛,这个幸存者的出现,以及他带来的情报,至关重要!
“快!”钱富当机立断,对随从吩咐道,“小心抬上马车!用最柔软的垫子,动作一定要轻!立刻送回李隐庄园,直接面见世子殿下!不,世子可能在闭关,先找沐将军或者李猛将军!要快!”
李隐也补充道:“去个人,快马先行回城,通知庄园做好准备,再请个郎中等在庄里!”
随从们不敢怠慢,立刻找来担架,小心翼翼地将那名自称来自王家坳、名叫王梧的伤者抬起,安置在铺了厚厚软垫的马车上。马车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临渊城内的李隐庄园,疾驰而去。
钱富和李隐站在海边,望着远去的马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们知道,这个意外救下的渔民,或许将成为揭开无名岛最终面纱,乃至决定这场跨海之战走向的关键人物。海风依旧凛冽,却仿佛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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