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中的血腥味被山风一吹，便迅速淡去，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屠杀从未发生。
林夜没有丝毫停留，他熟练地从“响尾蛇”的尸体上摸出几个满装的弹匣和两颗高爆手雷，动作快得像个在自家后院拾掇东西的园丁。娜塔则用她那柄锋利的弯刀，悄无声息地割断了几名士兵身上的战术背带，将里面的医疗包和压缩干粮取了出来。
战争，就是最高效的资源再分配。
“头儿，有新消息。”幽灵如同鬼魅般从山顶的狙击阵地滑了下来，他手中那台军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几个移动的光点，“狂熊他们已经成功穿过了第一道封锁线，进入了西部山区的‘盲眼森林’，那里地形复杂，卡伦的人短时间内找不到他们。巴颂老爷子的队伍也按计划在北部的‘黑风口’烧了卡伦的一个补给站，动静不小，已经成功吸引了‘豺狼’小队的主力过去。”
林夜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声东击西的计划，完美达成。卡伦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们这块在东边晃动的红布死死吸引，完全忽略了自己真正脆弱的腹部。
“很好。”林夜将缴获的弹匣插进战术背心，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寒光，“既然客人都被我们请走了，那我们这些‘诱饵’，也该干点正事了。”
娜塔将收集好的物资打包，有些不解地问道：“林先生，我们不应该趁现在他们兵力空虚，赶紧撤退吗？为什么还要……”
“撤退？”林夜笑了，他拍了拍娜塔的肩膀，笑容里带着几分疯狂和理所当然，“丫头，你记住，最好的防守，永远是进攻。我们现在撤，卡伦的疯狗们会追我们到天涯海角。但如果我们趁他病，要他命，把他打残了，打怕了，那我们就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他转头看向幽灵：“把‘那个’地方的坐标调出来。”
幽灵心领神会，手指在平板上迅速滑动，一幅高精度的三维地形图呈现在三人面前。地图的中心，是一个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红色的区域。
“‘蜂巢’，”幽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介绍道，“卡伦最大的军火库，位于十公里外的一处废弃采石场。他手下三支王牌巡逻队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重火力弹药和后勤补给都储存在这里。根据白塔提供的最新情报，‘蜂巢’由卡伦的亲卫队‘秃鹫连’负责守卫，兵力在一百二十人左右，内外三层防御，外围有雷区，高处有哨塔，内部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机动巡逻。可以说，那里就是卡伦的心脏。”
娜塔看着屏幕上那座如同军事要塞般的采石场，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要去攻击那里？就凭我们三个人？”
这已经不是疯狂了，这是彻头彻-尾的自杀！
“谁说要攻击了？”林夜懒洋洋地靠在一块岩石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正面攻击，就算把狂熊的重机枪搬来也不够看。但是，再坚固的堡垒，也总有裂缝。”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手术刀一般剖析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我们不是去打仗，是去做手术。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幽灵，我需要你找到一条能绕开雷区，最接近‘蜂巢’核心区的渗透路线。娜塔，我需要你利用丛林知识，帮我们清理掉沿途可能存在的暗哨和陷阱。”
“那你呢？”娜塔下意识地问道。
林夜吐出一个烟圈，烟雾模糊了他冷酷的侧脸。
“我？”
“我负责进去，把这颗心脏给挖出来。”
……
夜色再次降临，如同给这片罪恶的土地盖上了一层遮羞布。
林夜三人如同三道黑色的影子，在崎岖的山路和茂密的丛林中高速穿行。他们完美地避开了大路，专门挑选那些连野兽都嫌难走的小径。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远处，隐约可以听到军犬的吠叫和巡逻队相互呼喝的声音。头顶上，时不时有直升机的探照灯光柱扫过，将下方的丛林照得惨白一片。
卡伦的搜捕网已经彻底铺开，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收缩。
他们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娜塔走在最前面，她仿佛与这片丛林融为了一体。她的眼睛像猫头鹰一样锐利，总能提前发现那些隐藏在树叶下的绊索和伪装起来的捕兽夹。她的动作轻盈而无声，好几次都带着林夜和幽灵从相距不足五十米的巡逻队眼皮子底下悄然溜过。
幽灵则紧随其后，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就是他们的第三只眼，不断接收着卫星信号，校正着路线，并对周围的无线电信号进行着监控。
“左前方三百米，一支十人巡逻队正在接近，预计三分钟后交汇。”
“收到。”林夜低声回应，三人立刻像壁虎一样贴在一处山坳的阴影里，连呼吸都降到了最低。
几分钟后，一队骂骂咧咧的士兵举着手电筒从他们藏身处不远的地方经过，手电的光束甚至好几次都扫过了他们头顶的岩石。
直到那队士兵走远，三人才重新开始行动。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行进了近两个小时后，幽灵终于打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到了。”
三人匍匐在一处长满了灌木的山脊上，拨开眼前的枝叶，下方的一幕让娜塔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座巨大的采石场，被人生生从山体中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四盏巨大的探照灯如同悬在半空的太阳，将整个采石场照得亮如白昼，没有一丝一毫的死角。
采石场的入口处，是用沙袋和混凝土搭建的坚固工事，架着两挺重机枪。外围是一圈圈闪烁着寒光的铁丝网，铁丝网与工事之间，裸露的地面上插着“小心地雷”的警示牌。
采石场内部，几座巨大的混凝土仓库如同沉默的巨兽般矗立着，仓库之间，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回巡逻，纪律严明，远非之前遇到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在采石场的四周峭壁上，还修建了四个高耸的哨塔，塔顶的探照灯和狙击手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这里，就是“蜂巢”。
一座名副其实的死亡堡垒。
“防御部署比情报里显示的还要严密。”幽灵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凝重，“热成像显示，四个哨塔上都有两名狙击手。巡逻队是三班倒，每十分钟交汇一次，几乎没有空隙。仓库的大门是特制的防爆门，除非用重磅炸药，否则不可能从外部打开。”
娜塔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种固若金汤的防御，别说一个人，就算来一个营的兵力，恐怕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林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闪烁着一丝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他用高倍望远镜一寸一寸地扫过整个采石场，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幽灵，看到三号仓库后面的那个通风管道了吗？”
“看到了。直径大约五十公分，有三重过滤网，而且连接着内部的排风系统，温度很高，热成像无法穿透。”
“娜塔，看到峭壁上那条不起眼的裂缝了吗？从那里，能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爬到通风管道的入口？”
娜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几乎是一条与岩壁垂直的缝隙，只有最矫健的猿猴才能攀爬。她仔细观察了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以！但非常危险！”
“很好。”
林夜放下了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开始脱下身上多余的装备，只留下了一把消音手枪、一把战术匕首和几样特制的工具。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接下来不是要去闯龙潭虎穴，而只是赴一场普通的约会。
“幽灵，你在这里建立狙击阵地，负责解决掉哨塔上的威胁，并给我提供通讯支持。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娜塔，你负责外围警戒，如果我一个小时后没有出来，或者行动失败，你就立刻带着幽灵撤退，不要有任何犹豫。”
他转过头，看着两人凝重的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别这么严肃嘛，搞得跟真的回不来一样。”
“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将夜视仪拉下，遮住了那双亮得骇人的眸子，整个人的气息在瞬间变得如同岩石般冰冷而沉寂。
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如同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脊下方的黑暗之中。
风，吹过山岗。
一场孤军深入的死亡之舞，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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