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松与其余五名精锐护卫如猎豹般紧贴在泥泞的山坡上,将王玉瑱牢牢护在中心。
雨水顺着蓑衣边缘流淌,却无人抬手擦拭,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盐场内的巡逻路线上。
公子请看,段松压低声音,指尖轻点。
东南角两个哨塔视野最佳,但换岗时有半刻空隙。西侧盐井旁的监工每炷香时间会聚首一次...
王玉瑱凝神细察,但见盐场守卫果然如段松所言,布防看似严密实则规律可循。
正待细问,雨势忽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砸在泥地里噼啪作响。
可都记下了?王玉瑱环视众人。
段松郑重点头:属下已绘成图样印在脑中。
正当众人准备撤离时,盐场入口忽然传来马蹄声。
一队身着大唐边军制式甲胄的骑兵踏雨而来,约莫二十余人。
可这些骑马的姿态格外别扭,仿佛不习惯马鞍的颠簸,铠甲穿在身上也显得格外臃肿。
不对劲...段松眯起眼睛,忽然脸色骤变,公子!这些是吐蕃人!
王玉瑱心头一震:绝无可能!此地距边境尚有百里...
属下绝不会认错!段松语气斩钉截铁,您细看他们的发式!虽戴着唐军头盔,但鬓角露出的发辫分明是吐蕃样式。再看他们脖颈处的肤色...
王玉瑱顺着指引望去,果然见到几个骑兵抬手擦拭雨水时,露出暗红色的皮肤。
那正是用赭石涂染过的痕迹,这种习俗他在后世节目中听过讲解,吐蕃人以此防晒御敌,在战场上确实能起到震慑之效。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王玉瑱的后颈。他原以为这只是地方豪强与官员勾结的私盐案,万万没想到竟会牵扯到吐蕃势力。
这片盐场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更令人发指的是接下来的场景。那些吐蕃刚下马,便有几个监工殷勤地迎上前。
随着一声令下,麻木的劳工们开始将成袋的盐巴搬上吐蕃人的马车。而几个吐蕃武士则嬉笑着走向正在生火做饭的妇女,粗鲁地拽起一个年轻女子的手臂。
畜生!
段松牙关紧咬,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雨水混着泪水从段松脸上滑落,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如同受伤的困兽。
盐场中央,女子的哭喊声被暴雨吞没。那些吐蕃人放肆的笑声却清晰地传来,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在每个潜伏者的心上。
王玉瑱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杀意。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这片浸透血泪的土地。而在山坡的阴影里,复仇的种子正在疯狂滋长。
吐蕃人显然不敢在此地久留,马车上的盐货尚未装满,便已迫不及待地策马离去。
雨水冲刷着车辙的痕迹,也掩去了他们匆忙撤离的踪迹。
段松机警地扫视四周,随即贴近王玉瑱身侧低语:“公子,他们撤了。我们是否也…”
王玉瑱微微颔首,目光仍紧盯着远去的吐蕃车队:“按原计划撤离,与项方汇合。”
六道身影如鬼魅般在雨幕中穿行,沿着来时的荒路迅速后撤。雨水浸透了蓑衣,山路愈发泥泞难行,但众人的脚步却丝毫不乱。
行至半途,段松忽然放缓步伐,眼神锐利如鹰。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王玉瑱,声音压得极低:“公子,后方有尾巴跟着。你们先行一步,我去处理一下。”
王玉瑱脚步未停,只侧首看了段松一眼。雨水中,他看见段松眼底闪过的杀意,如同出鞘的利刃。
“小心。”王玉瑱的声音在雨声中几不可闻,“我们在汇合点等你。”
段松郑重点头,随即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没入路旁的灌木丛中。
其余人默契地变换队形,将王玉瑱护在中心,加速向预定地点行进。
荒山转角处,段松如猎豹般潜伏在荆棘之后。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却连眼睛都不曾眨动。
远处的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沿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谨慎追来。
那人步履沉稳,身形矫健,虽作寻常布衣打扮,但那敏锐的观察姿态与行进间特有的节奏,分明带着军中斥候的影子。
段松缓缓抽出腰间短刀,冰冷的刀锋在雨水中泛起幽光。他的呼吸渐渐放缓,与淅沥的雨声完美交融,整个人仿佛化作山间一块沉默的岩石。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段松看得愈发真切——此人确实受过严格训练。他一边精准地追踪着前方的足迹,一边不动声色地在途经处留下标记,手法娴熟老练。
但此刻,他已完全融入雨幕,化身为耐心的猎手。而那个追踪者显然尚未察觉,自己已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就在那人一脚踏进段松埋伏范围的刹那,刀光骤起!短刀划破雨帘,直取对方咽喉。
来人反应极快,在刀锋及体的瞬间疾退半步,虽避开了致命一击,右臂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一击过后,两人迅速分开。
段松这才看清对方容貌——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此刻正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段松素来寡言,稍作停顿便再次持刀逼近。
出乎意料的是,那中年人竟不再抵抗,反而压低声音道:“兄弟且慢动手,我并非盐场细作。”
段松的刀尖稳稳停在对方喉前一寸处,声音比这冰冷的雨幕更寒:“那你为何尾随?”
“为了杀你们。”中年人语气平静。
段松眼神骤冷,刀锋又逼近半分。却听那人继续道:“我原以为你们是盐场的暗哨,但看你们选择的这条路线…”他扫了一眼四周的荒草,“绝非那些乌合之众能走的。”
他坦然迎向段松审视的目光:“把刀放下吧。在此地,即便我未受伤也敌不过你这样的死士。但若在战场之上,我杀你易如反掌。”
顿了顿,他郑重道:“可否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人?就是你们一路护卫的那位。我有要事相告。”
段松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截麻绳抛了过去:“自己捆上。该怎么打结,不用我教吧?”
中年人毫不犹豫地接过绳子,利落地将双手缚住,甚至用牙咬紧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被缚的双手示意:“如此,可放心了?”
段松移至他身侧,短刀依然紧握在手。两人一前一后,借着渐密的雨幕,向着项方等人的方向疾行而去。
雨水冲刷着山路,也冲淡了地上的血迹,唯有四溅的水花记录着这场惊心动魄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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