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站在公寓门口,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行李,第一次对“离开”这个词产生了生理性的抗拒。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弯腰系鞋带时,膝盖撞到了脚边的纸箱,里面的玻璃杯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这箱东西是昨天整理到凌晨的成果——从大学用到现在的马克杯、毕业旅行时在景德镇买的手绘瓷盘、还有母亲去年寄来的一套青花瓷碗。明明知道搬家最忌讳带易碎品,可打开橱柜时,她还是一件件仔细裹进旧报纸。
“就最后一次了。”她对着空气嘟囔,伸手去拖最大的那个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箱盖突然弹开,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毛衣。这件藏青色的羊绒衫是三年前生日时收到的礼物,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可她总觉得还能再穿一个冬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搬家公司的短信提醒。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开始把散落在地上的书往帆布袋里塞。《小王子》的精装本掉进缝里,她蹲下去够,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是那枚去年在海边捡的贝壳,里面还藏着半颗沙粒。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手忙脚乱。开门时,快递员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站在门口:“林小姐是吗?您网购的绿植到了。”她看着纸箱上“大型散尾葵”的字样,突然想起这是两周前冲动下单的“新家装饰”。现在它斜斜地靠在墙角,叶片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电梯里的数字不断跳动,林小满夹在行李箱和纸箱中间,感觉自己像块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十七楼的住户推着婴儿车进来时,她不得不把那盆散尾葵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结果花盆里的泥土洒在了新买的帆布鞋上。
“东西真不少啊。”司机师傅帮她把行李搬上车时笑着说。林小满尴尬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后备箱里那只旧吉他上。琴弦早就锈了,琴身还有道裂缝,是大学社团活动时不小心摔的。可每次看到它,总能想起某个夏夜的操场,有人抱着它唱到凌晨三点。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时,林小满突然让师傅停一下。她跑回公寓楼下的垃圾桶旁,捡起刚才犹豫再三丢掉的相框。玻璃碎了一角,里面的照片已经泛黄——那是她刚入职时和同事们的合影,现在那些人早就各奔东西了。
重新坐回车里,她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居民楼,突然发现副驾驶座上还放着个布偶熊。这是小学时参加作文比赛得的奖品,洗得发白的耳朵上还别着颗塑料星星。林小满把它塞进背包侧袋,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露出熊脑袋上歪歪扭扭的红色蝴蝶结。
“姑娘,还走吗?”师傅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林小满点点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觉得那些被塞进行囊的,好像不只是物件。
后备箱里的散尾葵轻轻晃动着,叶片上的水珠滴落在纸箱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就像那些被小心收藏的时光,总有一天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渗出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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