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个刚刚诞生的女王,和她献祭上的一切。
陆羽立在原地,夜风拂过,衣袂飘飘,他却觉得身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那是阿史那·朵颜的野心,是整个草原未来气运的赌注。
他消化着【驭兽之术】带来的奇妙感知,耳边万物的低语汇成一片全新的交响。这让他对即将踏上的那片土地,多了几分无形的掌控感。
“陆侍郎。”
那名内侍官的小太监依然躬着身,像个没有影子的木偶,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将陆羽从宏大的谋划中拉回了现实。
“公主殿下在宫门外等您。”
陆羽眼中的波澜瞬间敛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他当然知道,太平公主这杯“去晦气”的酒,绝不会像听上去那么简单。
紫宸殿内,她和上官婉儿的担忧与惊愕,他看得一清二楚。而一个女人,尤其是像太平这样身份尊贵、占有欲极强的女人,当她发现自己关心的男人,即将要去“驯服”另一个同样美丽而高傲的女人时,那份担忧,便很容易发酵成另一种味道。
“有劳公公带路。”陆羽微微颔首,神色如常。
宫门巍峨,在夜色中如同一尊沉默的巨兽。
一辆华美至极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宫门旁的阴影里。车身由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四角悬挂着精致的宫灯,灯光透过薄纱,洒下朦胧而温暖的光晕。周围的禁军和宦官都远远地避开,仿佛那马车周围有一圈无形的气场,隔绝了凡俗。
太平没有在车外等他,而是安坐于车内。
这是一种无声的姿态,既是公主的矜持,也是一种微妙的宣示。
陆羽心中了然,走到车前,不等车夫行礼,便自己掀开了厚重的车帘,矮身钻了进去。
车厢内,暖香扑鼻。
一张小巧的紫檀木桌上,温着一壶晶莹剔透的“三勒浆”,两只白玉酒杯,一盘精致的果品。太平公主斜倚在柔软的锦垫上,单手支着下颌,身上穿着便服,少了几分宫廷的华贵,多了几分少女的慵懒。
只是,她那张绝美的脸上,不见半分笑意。
陆羽的眼中,她头顶的情感词条清晰可见:
【焦灼(黄)】、【醋意(淡红)】、【占有欲(浅紫)】
果然。
陆羽心中暗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容地在她对面坐下,仿佛走进自家的书房一般自然。
“殿下深夜在此等候,可是怕臣被宫里的鬼魅沾染了晦气?”他主动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太平抬起眼帘,那双漂亮的凤目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你倒是心宽。”她的声音有些发闷,“母后给你出了那样一道必死的难题,你不仅甘之如饴地接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
她提起酒壶,为陆羽斟满一杯,酒液入杯,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别拿在紫宸殿里那套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几成把握?”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不像武则天,能从那道旨意背后,看到托付国门的信任与授权。她看到的,只是陆羽被推向了悬崖,而她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她焦躁不安。
陆羽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轻嗅。
“殿下,您觉得,天后为何要给我出这道题?”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太平蹙眉:“自然是敲打你。你今晚风头太盛,功劳太大,甚至……把母后的怒火都当成了棋子。她不高兴了。”
“说对了一半。”陆羽将酒杯放下,看着她的眼睛,“敲打是真,但信任也是真。若非如此,天后又怎会将‘鸿胪寺专断之权’这等重担,压在一个九品校书郎出身的臣子身上?”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
“殿下,这世上有些事,不在于有几成把握,而在于君王希望你去做。君王给了你信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臣子也只能笑着跳下去。因为君王的信任,本身就是最大的奖赏,和……最强的底牌。”
这番话,将个人的生死成败,巧妙地偷换概念,上升到了君臣知遇的高度。
太平公主怔住了。
她发现,自己和陆羽看问题的角度,似乎永远都不在一个层面上。她还在纠结于“能不能成”,而陆羽,早已在思考“为何要我来成”了。
她心中的焦灼,稍稍退去了一些。
“歪理。”她轻哼一声,嘴上不饶人,但眉眼间的紧绷却松弛了许多。她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脸颊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放下酒杯,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没忍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听宫人说,你方才……去静心苑了?”
来了。
陆羽心中暗道,正戏开场了。
“是。”他坦然承认,“去见那位突厥公主了。”
“她……长得如何?”太平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只伸出爪子试探,却又怕被烫到的小猫。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
说漂亮,太平会更不高兴。说不漂亮,又显得虚伪,且贬低了自己即将要“征服”的目标的价值。
陆羽微微一笑,拿起酒壶,也为自己满上一杯,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若论容貌,草原上的女子,大多轮廓分明,别有一番异域风情。但……”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太平公主那因饮酒而愈发娇艳的脸庞上,“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只被关进了笼子里的鹰隼,羽毛再华丽,眼神再凶悍,也终究失了天空,只剩下几分可怜罢了。”
他没有直接评价美丑,而是用“笼中鹰隼”做比,既承认了对方的存在感,又将其定义为一个“失败者”和“可怜人”的形象,瞬间拉低了其在情感竞争中的地位。
接着,他端起酒杯,向着太平遥遥一敬,眼神专注而诚挚。
“更何况,见过了翱翔九天的凤凰,又怎会把一只笼中鸟,放在心上?”
“噗——”
太平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差点没忍住喷出来。
她被这句突如其来,又直白无比的恭维,臊得满脸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油嘴滑舌!”她嗔怪地瞪了陆羽一眼,眼底那抹淡红色的【醋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代,是一抹娇羞的【喜悦(粉红)】。
【叮!目标人物‘太平公主’对宿主的好感度小幅提升,情感状态由【焦灼】、【醋意】转为【安心】、【喜悦】!获得气运点+500!】
系统的提示音,证明了这次“情感投资”的精准有效。
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而暧昧起来。
太平不再追问关于朵颜的事情,仿佛那个名字已经从她脑中被彻底清除。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最近朝堂上那些老臣的顽固,抱怨起太子李旦的木讷,抱怨起自己身为公主,有太多身不由己。
陆羽则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一句,或者用一句俏皮话逗得她破涕为笑。
他知道,此刻的太平,需要的不是一个出谋划策的权臣,而是一个可以让她卸下所有防备,倾诉心声的知己。
酒过三巡,太平的眼眸已经有些迷离。
她托着腮,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轻声呢喃:“陆羽,你说……母后她,到底想做什么?她真的要……当皇帝吗?”
这个问题,石破天惊。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陆羽的心猛地一跳,【天子望气术】让他下意识地抬头,仿佛能透过车顶,看到皇城上空那只即将化龙的金色凤凰,其气运之盛,已然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知道,这是太平在酒精作用下,对他最深层次的试探,也是最彻底的交心。
他没有回避,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
“殿下,天后想做什么,臣不敢妄测。”
“但无论她做什么,无论这天下将来姓李,还是姓武……”
“我,陆羽,都只会站在殿下这一边。”
这话,滴水不漏,却又情深意重。
他没有回答那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却给了太平一个她最想要的承诺。
太平公主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看着陆羽那双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彻底崩塌。
她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她伸出手,从自己腰间的香囊里,摸出了一枚小巧玲珑、通体温润的白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个给你。”她将玉佩塞进陆羽的手中,那微凉的玉石上,还带着她身体的温度,“这是我出生时,父皇赐给我的,名曰‘栖梧’。你带在身上,见它如见我。在长安城里,但凡遇到解不开的麻烦,亮出它,没人敢为难你。”
陆羽握着那枚玉佩,心中一动。
这不仅仅是一件信物,更是一道护身符。太平公主将自己最贴身的、代表身份的玉佩给了他,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就在他要开口道谢时,太平却忽然凑近了些,那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脸上。
她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却也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偏执。
“陆羽,我不管你要去草原做什么女王,还是什么雄鹰。”
“你给我记住……”
“你的梧桐枝,只能在这里。”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点了点陆羽的心口。
“也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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