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之上,白纸黑墨,“张光辅”三个字如三座大山,压得李旦喘不过气。
他看着陆羽那双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兴奋的眼眸,只觉得荒谬。母后要他们去捅马蜂窝,这位陆侍郎非但不怕,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陆卿……你,你当真有把握?”李旦的声音干涩,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臣子。
“殿下,有没有把握,不取决于臣,而取决于您。”陆羽将毛笔递到李旦面前,“请殿下将您所知的,关于张光辅的一切,都告诉臣。越是旁人觉得无用的细节,或许,就越是那把能打开死局的钥匙。”
李旦颤抖着手接过笔,却迟迟无法落下。他脑中一片混乱,张光辅的形象,是那么的完美无瑕,如同一块坚冰,无处下手。
“他……他此人,油盐不进!”李旦定了定神,开始回忆,“裴相曾数次想提拔他入中书省,都被他以‘资历尚浅’为由婉拒。他不好色,府中只有一妻一妾,还是早年间家里安排的。不贪财,御赐的田产庄园,他转手就捐给了族学。连饮宴,都从不超过三杯,说是要时刻保持清醒,以免误了公事。”
李旦越说越是绝望:“平日里,他除了在吏部衙门,就是回家教子读书,几乎断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长安城里都说,张光A辅是朝中的‘一尊石佛’,无欲无求,刀枪不入。我们……我们怎么可能……”
陆羽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石佛?”他忽然轻笑一声,“殿下,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石佛。越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佛的人,就越是害怕被人发现,他其实也只是个血肉凡胎。”
他抬眼看向李旦:“继续说,他的儿子。我记得,好像是叫……张柬之?”
李旦一愣,随即摇头:“不是,陆卿记错了。他独子名叫张谦,今年十九,正在国子监就读。此子颇有才名,文章写得极好,只是性子……有些像他父亲,孤傲得很,不喜与人结交。”
“张谦……”陆羽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那名为【人心鬼蜮】的幽光,悄然亮起。
李旦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补充道:“对了,这张光辅对他这个儿子,简直是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听闻张谦自幼体弱多病,张光辅为他遍请天下名医,几乎耗尽半生积蓄才将他调养过来。也正因如此,他才对张谦寄予厚望,日夜督促其苦读,只盼着他能凭自己的真才实学,科举入仕,光耀门楣,而不是靠自己的荫庇。”
说到这里,李旦长叹一声:“父子二人,都是一般无二的臭脾气,都想靠自己证明自己。这张光辅,简直没有半点破绽!”
然而,陆羽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找到了。
【叮!技能‘人心鬼蜮’触发。】
【目标:张光辅。】
【欲望关键词分析:‘望子成龙’(权重极高)、‘名声洁癖’(权重极高)、‘补偿心理’(权重中等)、‘权力’(权重低)、‘财富’(权重极低)……】
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为陆羽的判断,提供了最精准的数据支撑。
“殿下,”陆羽敲击桌案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看着李旦,一字一顿地说道,“您错了。我们找到了,找到了他最大的破绽。”
“什么?”李旦茫然地抬起头。
“就是他的儿子,张谦。”陆羽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光芒,“一个刀枪不入的‘圣人’,他唯一的软肋,就是那个他希望比自己更‘圣’的儿子。”
李旦还是不解:“可……可张谦也同样洁身自好,我们能拿他怎么样?”
“殿下,对付君子,不能用小人的手段。”陆羽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狡黠,“我们不能用金钱、美女去腐化他,那只会让他警惕。我们要送他一件礼物,一件他和他父亲,都无法拒绝的礼物。”
“礼物?”
“对,一份天大的‘功劳’。”陆羽的语速放缓,像是在描绘一幅精美的画卷,“一份足以让张谦在今年秋闱之前,名满神都、声望达到顶点的功劳。这份功劳,就是我们亲手为他调配的,最甜美的毒药。”
李旦彻底呆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陆羽的思路。送功劳?这怎么能是毒药?这不是在帮他吗?
“陆卿,孤……听不明白。”
“殿下很快就会明白的。”陆羽没有过多解释,因为这其中的人心算计,太过曲折,说出来只会让这位仁厚的太子更加混乱。
他要做的,不是说服李旦,而是引导他,让他亲手将这剧本,一步步演下去。
“张光辅不爱钱,不爱权,但他爱惜自己和儿子的‘清名’,胜过一切。而这份清名,就是我们要攻击的靶子。”陆羽走到御案前,拿起那支李旦没能落下的笔,沾饱了墨。
他没有在“张光辅”的名字上画叉,而是在旁边,写下了两个字。
“诗会。”
李旦凑过去一看,更加迷茫了。
“殿下,”陆羽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微笑,“您现在,只需要去做第一件事。”
“什么事?”
“以东宫的名义,下一道令旨,三日后,在曲江池举办一场诗会。”陆羽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诗会的主题嘛……就叫‘咏黄河’,以应‘以工代赈’之景。”
“举办诗会?”李旦觉得这简直是儿戏,“这……这和弹劾张光辅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陆羽的目光变得深邃,“这场诗会,是我们的舞台,也是我们为张谦准备的陷阱。您不仅要办,还要办得声势浩大。广邀神都所有青年才俊、文人墨客,尤其是国子监的学子们,务必让他们悉数到场。”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并且,您要用一种方式,确保张光辅的儿子,张谦,一定会来参加。而且,他必须是全场最耀眼的那一个。”
李旦看着陆羽,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高深莫测的棋手。他看不懂棋盘上的玄机,但他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随着“诗会”这两个字,悄然撒开。
“要……要如何确保?”李旦问道。
陆羽微微一笑,附耳过去,在李旦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旦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骇然,随即是巨大的震惊,最后,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恐惧与敬畏的复杂神情。
他看着陆羽,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这个计策……太毒了!
它不是直接的构陷,而是利用了张光辅父子最引以为傲的“才华”与“清名”,为他们量身打造了一个华丽的舞台。
舞台之上,聚光闪耀,万众瞩目。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舞台的地板,是用最薄的冰面铺成的。
而陆羽要做的,就是在他们跳得最起劲的时候,轻轻地,往那冰面下,投入一颗滚烫的石子。
“陆卿……你……”李旦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下,您是未来的君主。”陆羽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为君者,不仅要有菩萨心肠,更需有雷霆手段。对付政敌,有时候,捧杀,比棒杀更有效。”
他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放回笔架。
“去吧,殿下。好戏,该开场了。”
李旦失魂落魄地转身,脚步虚浮地向殿外走去。他要去传令,要去安排那场看似风雅,实则暗藏杀机的“咏黄河”诗会。
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离那个曾经仁懦的自己,又远了一分。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身后那个男人。
那个正站在晨光里,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眼底却深如寒潭的,他的老师,他的刀,他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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