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不说话,只含着满汪的泪水。
他们两个一个没了左耳,一个没了右耳。
没了耳朵的那侧脑袋,太阳穴到腮骨,都是平平的下来。
就剩了耳蜗,红艳艳得吓人。
那没了耳廓和耳垂的地方,伤口麻利,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掉的。
看样子刚割不久,因为他们一激动,就有鲜血在流出。
“耳朵呢?”凌枝再问,姐弟俩还是不回答,就眼泪掉出来,越掉越凶猛。
凌枝触目惊心,嗓子跟着刺痛,再也挤不出任何字。
这时听到动静的吴窃和熊铁回过头来,两个人都是醉醉醺醺,凌枝崩溃地抓住他们的衣领。
“你们干了什么?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熊铁一把将她推开,提着酒壶的手指向她的鼻梁:“你想干什么?”
她声嘶力竭:“你们都干了什么?”
吴窃甩了甩脑袋,醒过神来:“这不是那个算卦的吗?”
认出她了,穷凶极恶地推她一掌:“算卦的,找麻烦啊?”
凌枝脚下踉跄,她无法想象她没出现的这几日里,玉书玉米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此刻脑子一阵嗡嗡的耳鸣,什么音量也听不见。朦胧的视线里,只模糊看得到,有两个畜生在猛力推搡她、挑衅她、攻击她、样子似是要杀了她!
“哥哥。”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喊传进耳里,凌枝呆滞着面目看过去,是玉书在提醒她。
“给老子找死!”吴窃撩起酒壶就砸,凌枝本能地护住脑袋,酒壶砸到了她的手臂上。
“等等!”她紧急呼出。
两个醉鬼停了一下,看着她在身上胡乱地摸索。
“想干什么?”
“等一等。”
凌枝怎么也没摸到手链,心想手链到底去哪儿了?难道是睡了几日,掉在了床上?还是说被喂药的那个人给顺走了?
不管怎样,她现在就是没有保护自己的武器。
硬的肯定不行了,凌枝擦把额上的汗水,杂乱地挤出笑容,指着玉书玉米说:“突然看见这两个人没了耳朵,很是好奇,怎么没了的?表演的是哪个技艺啊?我怎么没看到啊?”
她的声音漂浮,吴窃和熊铁奇怪地盯着她,还以为她会摸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
吴窃吼道:“哪里没耳朵了?不是一人还剩了一个的吗?”
“是,是一人还有一个,可是我没看到怎么掉的啊,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算卦的,平常你就没少看吧,给过一次钱吗?”
“我可没围观啊,我是给宅务缴了摊位费的,平常看见了,只能说咱们有缘。不过你们表演的是真不错,怎么着都得给,得给!”
凌枝慌乱地摸出赵砚刚给的那贯定金:“呐,算是把之前的都补上。”
吴窃掂了掂,比较满意,揣好钱,他警疑地问:“你真的就想知道耳朵是在哪个杂技上没了的?”
“那可不。”见对方被钱吸引,凌枝凑近弯身,努力把自己的心理调得无限强大,说道:
“你们出力挺大的,然而收入并不可观,为什么?因为你们是摆摊表演,属于低层次买卖,来观看的人都是路过人流,是不需要买门票的,看后当然就是走了。
再来啊,自古以来,杂技表演,怎么也要有安全底线,你们把人弄成这个样子,基本的人性都没有了,别人看得肝儿疼,谁还愿意给钱呢?”
“人性?”吴窃和熊铁对视发笑,都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凌枝忽视这些,继续说:“不管怎样,赚不到钱就是徒劳。这么着,你们把这两个小孩卖给我,我去整高大上的,我要给那些达官贵族表演。”
吴窃怀疑道:“你一个算卦的,还有钱买人命?还能有门路去给达官贵族表演?”
“算卦的知道出路在哪儿啊,你们就说多少钱吧?”
那两人对视一下,将信将疑。
“一百贯,两个人两百贯。”
“行,什么时候去见宅务?让他当见证人,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还要出具证明。”
野利羌是临安府的公职人员,但是暗地里经常利用像吴窃和熊铁这样的小混混干私人买卖,就是个地方黑势力。
吴窃心头打了打鬼算盘说:“明日子时初,宅务白日有公事在身,晚上才有时间。”
“行,但是我有条件,明日我见到的这两个小孩,不能是只剩下半条命的,否则就要打折,一人只有五十贯,要不然我多亏啊。”
吴窃和熊铁对视一下,他们正打算去瓦舍出摊,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收获,但今晚若真表演了,两个小孩在明天肯定不会是完好的。
他们正在算计这个,凌枝又甩给了他们一袋钱:“这是定金。”
两人一看,又是一贯。
“挺有钱的啊。”他们围着凌枝转圈打量,凌枝神情自若中带分傲慢。
“行,明日子时初,宅务室见。”
他们往乌巷回了,凌枝抬着脑袋没有看他们,只悄悄闻着空气中的那股血腥的味道,任凭那股味道鞭打着她的身躯,穿透过她的经脉。
她也没有回乌巷,吴窃和熊铁还不知道她住在乌巷,要是跟着一路回去,很有可能被找麻烦,她不能在交易前出什么意外。
傍晚过后的天一下子就黑了,凌枝如是黑夜里飘散的孤魂。
如果不是她这几日生病,那么她早就把玉书玉米救出来了,他们就不会被割掉耳朵了。
割耳,是有多疼啊?凌枝不敢想象。不敢想她要是再不管,玉书和玉米还要遭受什么挖眼切舌之类的极刑。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之前算得那么得失两清,要是她早一点出手就好了。
她都在心里暗暗想过了,等她救了孩子后就一起回四川,三个人一同走往那条通往家乡的路,她还要去找那个她供奉的个古人。
她为什么要生病?
凌枝根本没有目的地,就是避开人群往偏僻的地方走,不知何时,突然听到有潮水翻滚的声音。
好像是长江,临安承接长江三角洲的南端,横扫欧亚的蒙古之所以那么久都拿不下小南宋,就是因为小南宋有着自己的地理优势。
临安周边水网密布,河流纵横交错,对于草原游牧的蒙古人来说,无疑这就是踩在了他们的盲区之中。
加之宋军之前一直控制着长江防线,长江又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所以蒙古人才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攻进临安。
但是不管人家用了多少年,总归现在是破了宋人的都城了,苟且偷安的朝廷逃了,这两年大半时间都漂在海上。
凌枝在岸口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看着朦胧的江水发呆。她打算在这坐到半夜才回去,她心头难受,也根本没有困意。
又不知何时,居然在流动的水波中,听到了有人讲话的声音。
凌枝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藏进旁边的草丛,只见侧方小路缓步上来两个男人,他们边走边讲话,讲的好像是蒙语,她听得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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