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在这里相认，太危险了。他等到约定的联络人出现，快速完成情报交接后，低声对联络人交代了几句，并塞给他一张小纸条。联络人点点头，悄然离开。
陆震云在茶馆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心情从期盼渐渐沉入谷底。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卖烟的小男孩跑过来，塞给他一包“老刀牌”香烟：“先生，您的烟。”
陆震云一愣，他并没买烟。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接过烟，摸到烟盒底下黏着一小片薄纸。他不动声色地付了钱，走到僻静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简短的话：“一小时后，如安全，窗台放盆仙人掌。”
地址是南市一条他从未听过的小里弄。陆震云的心再次狂跳起来，这是清翰的回应！他立刻离开茶馆，绕了无数弯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朝着那个地址摸去。
那是一条狭窄拥挤、弥漫着煤球和马桶气味的里弄。他找到对应的门牌，是一栋老式石库门房子的后门。他仔细观察，二楼一扇窗户的窗台上，空空如也。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躲在对面一个堆杂物的角落里，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约定时间快到的时候，那扇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一盆小小的、长满刺的仙人掌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窗台上。
陆震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激动。他再次确认四周安全，然后快步穿过弄堂，按照纸条上的提示，在后门一个特定的位置找到了一把用胶布粘着的钥匙。他打开门，闪身进去，立刻从里面闩好。
屋内光线昏暗，静悄悄的。他沿着狭窄的木楼梯走上二楼。一扇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他轻轻推开门。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顾清翰就站在窗边，背对着他，听到开门声，猛地转过身。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陆震云看着眼前的人，比记忆中清瘦了太多，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锐利，此刻正难以置信地、深深地望着他，里面翻涌着震惊、狂喜、担忧，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脆弱。
顾清翰也看着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倦意和新的风霜印记，但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是跨越山海般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激动。
没有言语。陆震云反手轻轻关上门，落栓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向前，猛地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手臂用力到极限，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填补这段分离时光留下的所有空缺。陆震云的脸深深埋进顾清翰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带着药味的气息。顾清翰则用力回抱着他宽阔的脊背，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背后的衣服，微微颤抖着。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擂动，一声声，敲打在彼此的心上。所有的担忧、恐惧、思念，千言万语，都融化在这个漫长而无声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拥抱里。窗外的市声远去，危险的世界被暂时关在门外，这一刻，只有彼此的存在是真实的，是温暖而坚实的慰藉。分离的苦涩，似乎都在这个用尽全力的拥抱中，被悄然抚平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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