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的清晨，薄雾像一层轻纱，轻轻笼在熙和堂的朱红色檐角上。露珠顺着雕花的木窗滑落，在青石铺就的小街上溅起细微的水花。
那日谈好合作后，沈淮安的动作非常利落，甚至可以说是雷厉风行。南州西子楼的专柜事宜，他只用了三日便全部敲定——从位置、柜台的样式，到陈列的布局，甚至连伙计的衣着颜色都亲自过问。
“颜色要沉稳些，不要太张扬，这样才配得上沐姑娘的药膏。”沈淮安在信中这样写道。
几日后，南州的马车便驶入了春城的街口。那是一辆黑漆马车，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帘被掀开，几名穿着青色短打的伙计和两个桃红衣服的姑娘依次跳下车，眼神中带着几分拘谨与好奇。
“这就是春城的熙和堂啊……”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感叹。
银霜与陈雪早已在门口等候。银霜今日穿了一身素色长衫，发间只插了一支白玉簪，眉眼清冷，像雪中寒梅。陈雪则着淡粉衣裙，嘴角挂着盈盈笑意，热情地迎了上去。
“你们一路辛苦，先随我来。”陈雪笑着招呼。
沐熙站在柜台后，静静看着这一幕。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银霜与陈雪身上，一个清冷如雪，一个明艳如花，恰好映照着她此刻的心境——既安稳，又充满了期待。
她从柜台出来，亲自将人交给银霜与陈雪陈松培训。银霜负责教授药膏怎么给客人试用，陈雪则教他们如何与客人交流、如何展示产品，陈松则教那些伙计如何迎客送客。他们学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应和，偶尔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沐姑娘放心，不出半月，他们定能独当一面。”银霜说，语气笃定。
沐熙微笑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街口——今日，萧墨尘该回来了。前两日王妃派人来传信，说是今日归。
午前的阳光渐渐驱散了雾气，春城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叫卖声、马蹄声、孩童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轻快的乐曲。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乌黑骏马疾驶而来，马鬃在风中飞扬，马背上的人一袭墨色长衫，腰间佩着长剑，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风尘的凌厉。
“是他。”沐熙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萧墨尘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将缰绳丢给秦风，目光已在人群中锁定了她。那一瞬，他眼底的锋芒仿佛被温柔取代，只剩下熟悉的暖意。
“我回来了。”他走近，声音低沉而温柔。
沐熙微微一笑，走上前：“回来就好，可还顺利？”
萧墨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递到她手里。那布袋是深蓝色的丝绸，绣着细密的云纹。沐熙接过，指尖触到他的掌心，微微一颤。
“这是给你找的药材种子，”萧墨尘解释道，“这次去京城，无意间看到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种子就给你买了回来。”
沐熙低头，轻轻打开布袋，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两个小袋子装着，种子色泽饱满，大小均匀，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是三七种子和七叶一枝花得种子。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
“不仅如此，”萧墨尘顿了顿，神色略郑重，“皇上有口谕，让你在正月二十六的寿宁节同我们一起进京贺寿。”
沐熙怔住：“我？”
“嗯。”萧墨尘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这次寿宴，有不少别国使节前来。皇上听闻你的医术和药膏名声极好，便想着，或许能在他们面前展示一番。”
沐熙微微皱眉：“只是展示药膏？”
萧墨尘摇头，唇角微勾：“你可知，南明国每年都会来朝，他们是香粉香料的生产大国，却总爱暗讽我大渊朝的技艺不如他们。皇上有意，让你在他们面前露一手。”
沐熙沉默片刻，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被悄然勾起。她向来不愿低头，若真能借此机会让大渊朝扬眉吐气，她自然不会退缩。
两人并肩走进内堂。檀木桌上摆着一壶热茶，茶香袅袅。沐熙亲自为萧墨尘斟了茶，缓缓说起与沈淮安合作的事，又提到了自己想开作坊的打算。
“作坊？”萧墨尘挑眉，似乎很感兴趣。
“嗯，”沐熙的眼中闪烁着光，“我想把药膏的生产规模化，不仅供给西子楼，还能运往各地。这样，既方便百姓，也能赚更多的银子。”
萧墨尘笑了，那笑意像是春日的风，温暖而真切：“好主意。工坊的事，我会帮你解决，选址、人手、材料，你都不必操心。”
沐熙心中一暖，却还是摇头：“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想——”
“傻瓜。”萧墨尘打断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你做的事，我自然要支持。再说，若你的药膏能传遍大渊，那也是我的骄傲。”
沐熙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她忽然觉得，有萧墨尘在，似乎再难的事，也都能迎刃而解。
萧墨尘又道：“你去京城时，不妨在那里也开一家店。京城达官贵人多，若能得他们青睐，你的名声会更快传开。”
沐熙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在京城开店？”
“嗯，”萧墨尘的语气笃定，“我会帮你找一处好地段。”
两人就这样聊着，从工坊的布局聊到京城的繁华，从药膏的配方聊到寿宴的细节。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雕花的木窗洒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随从匆匆进来，躬身道：“世子，王爷派人来请，说有要事商议。”
萧墨尘微微皱眉，却还是起身：“我去去就回。”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沐熙一眼，那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舍与期待。沐熙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去。
屋内静了下来，只余茶香袅袅。沐熙靠在窗边，望着萧墨尘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她知道，这一趟京城之行，或许会改变很多事。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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