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归途暗影
撤离的过程比潜入时更加紧张。虽然最大的威胁已经被清除，但谁也不敢保证这错综复杂的地下管道里是否还隐藏着其他危险。林瑶打头，强光手电警惕地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岔路口和阴影角落。张清玄断后，灵觉如同无形的屏障笼罩着队伍，尽管脸色微白，气息却依旧平稳。
胖子搀扶着受伤的陈子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的淤泥中艰难前行。陈子轩服下了张清玄给的药丸，脸色好了一些，但内腑震荡的疼痛让他每一步都忍不住蹙眉，只能勉强依靠胖子的支撑。
“坚持住，子轩，马上就出去了！”胖子喘着粗气，一边给陈子轩打气，一边也是给自己壮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刚才那犬首尸傀带来的恐惧和陈子轩为他挡下攻击的震撼交织在一起，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我还行，铁柱哥。”陈子轩声音虚弱，但眼神坚定，“就是……拖累大家了。”
“说什么屁话！”胖子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真诚，“刚才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都化成脓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谁欺负你，我……我让老板揍他！”
走在前面的林瑶听到后面的对话，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专注。她通过耳麦与地面上的同事以及陈静薇保持着联系。
“洞幺，我们已经从原路返回，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三号出口。有人员受伤，需要医疗支援。”林瑶的声音冷静清晰。
“洞幺收到。医疗小组已在出口待命。外围未发现异常。”耳麦里传来回应。
陈静薇柔和而关切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张先生，林警官，需要联系更好的医院或专家吗？陈家的医疗资源可以随时调用。”
“暂时不用，先出去再说。”林瑶婉拒，但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许。
张清玄跟在最后，沉默地走着。墨镜遮掩了他大部分的疲惫，只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出一丝端倪。摧毁那个节点和强化尸傀，消耗了他不少星火之力。他一边走，一边默默运转心法，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元气，缓慢恢复着。同时，他的灵觉依旧高度集中，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动。
幸运的是，直到他们看到前方排水渠出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天光，再也没有遇到任何袭击。
爬出令人窒息的地下管道，重新呼吸到地面上虽然依旧带着工业区特有尘埃、却远比下面清新的空气时，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胖子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出口处已经停着两辆车，除了林瑶的SUV，还有一辆闪烁着警灯的救护车。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陈子轩扶上担架，进行检查和初步处理。
林瑶快速与现场的同事交接，安排后续的现场封锁和证据收集工作。陈静薇也从她的车上下来，看到众人虽然狼狈但都安全出来，明显松了口气。她今天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色休闲装，长发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距离感，多了几分干练。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张清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他无碍后，才转向正在接受检查的陈子轩，眼中流露出清晰的担忧。
“张先生，你们没事吧？”陈静薇走到张清玄身边，轻声问道，递过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张清玄接过水，道了声谢，仰头喝了几口。冰凉的水液划过喉咙，稍稍缓解了消耗带来的燥热。他的目光扫过陈静薇，因为奔波和担忧，她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粘在颊边，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少了几分平日刻意的优雅，却多了几分真实的生动。‘八点三分。担忧的神色显得真实，汗珠增添生气，身材依旧出众。’他心中客观评估，随即收敛心神。
“无妨。子轩需要静养。”他言简意赅。
这时，林瑶也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走了过来。她看着陈静薇站在张清玄身边，两人距离颇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清玄，现场我会让人彻底勘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次多亏了你们。”林瑶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她的冲锋衣上沾了些许污渍，脸上也带着倦容，但眼神依旧锐利，身姿挺拔。
“分内之事。”张清玄点了点头，看向已经被医护人员初步处理过、脸色缓和不少的陈子轩，“回店里。”
最终，陈子轩被安排坐上救护车，前往合作的医院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张清玄、胖子和林瑶则坐上林瑶的SUV，陈静薇也开车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扎纸店返回。
回到熟悉的胡同，已是深夜。扎纸店门前温暖的灯光，驱散了众人心头最后一丝阴霾。听到动静，隔壁的刘婶还披着衣服探出头来，看到几人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张，铁柱，你们这是干啥去了？挖煤还是打架了？”
胖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刘婶，别提了，比那刺激多了……”
店里，听到车声的凌薇和明远也从后院客房走了出来。看到张清玄几人一身污秽、带着疲惫归来，凌薇脸上立刻露出关切之色，快步上前：“师兄，你们……没事吧？”她目光在张清玄身上仔细扫过，确认他没有明显伤势，才稍稍安心。
明远依旧是那副冷脸，抱着臂站在不远处，冷哼道：“看来是遇到硬茬子了？早就说过，这世俗浑水，蹚多了迟早湿鞋！”
张清玄懒得理他，对凌薇淡淡道：“无事。准备点热水。”
凌薇连忙应声，和明远一起去了后院。
胖子一进店，就把自己扔进了椅子里，哼哼唧唧：“累死胖爷我了……感觉身体被掏空……”他看着同样面带倦色，却依旧身姿挺拔的张清玄，心里忍不住吐槽：‘老板这体力是无限的吗？打那么大个怪物，还走了那么远的路，居然只是脸色白了点？果然非人类！’
张清玄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目光扫了过来：“胖子。”
“在！”胖子一个激灵坐直。
“去做点吃的，清淡点，但要补。”张清玄吩咐道，“子轩回来也需要。”
胖子脸一苦，他现在只想睡觉，但看着老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想到受伤的陈子轩，还是认命地爬起来，嘴里小声嘀咕：“就知道使唤我……万恶的资本家……也不给点奖金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一边嘀咕，一边挪向厨房。
张清玄看着他的背影，推了推墨镜，对林瑶和陈静薇道：“你们也休息一下。今晚多谢。”
林瑶摇了摇头：“是我们该谢你。如果没有你，这次行动后果不堪设想。”她看着张清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敬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今晚她亲眼见证了张清玄那超越常理的力量，以及关键时刻的冷静与担当。
陈静薇也柔声道：“张先生辛苦了。子轩那边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不用担心。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告诉我。”
两位女士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对张清玄的在意，随即又各自移开。
很快，凌薇和明远准备好了热水。张清玄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t恤和七分裤，重新坐回柜台后。他拿起那个陪伴他多年的紫砂壶，发现里面已经泡好了新茶，温度刚好。他端起，轻轻啜饮一口，温热的茶汤带着清香滑入喉咙，滋养着有些干涸的经脉。
胖子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端出来一锅香气四溢的鸡汤，里面加了枸杞、红枣和当归，汤色清亮，鸡肉炖得烂熟。又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
“老板，林警官，陈小姐，凑合吃点吧。”胖子把饭菜摆上桌，自己也盛了一碗鸡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里扩散到四肢，舒服地叹了口气。
张清玄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鸡汤，味道鲜醇，火候到位，确实有滋补之效。他点了点头：“尚可。”
得到老板的肯定，胖子顿时觉得疲惫都减轻了几分。
林瑶和陈静薇也简单用了些。饭后，林瑶便告辞返回局里处理后续，陈静薇也优雅起身，叮嘱张清玄好好休息后离开。
店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后院传来胖子震天的鼾声，他几乎是沾床就着。陈子轩也被从医院送了回来，伤势稳定，需要静养，已经睡下。凌薇和明远也回了客房。
张清玄独自坐在柜台后，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路灯的光晕透进来，勾勒出他安静的轮廓。他摩挲着紫砂壶温润的壶身，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星火之力。
城西地下那个加工点被拔除了，但玄冥布下的网，显然不止这一处。那些被制造出来的低级尸傀流向何处？那个强化尸傀的技术是否还有其他应用？这张覆盖全城的能量网，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问题很多，答案却隐藏在迷雾深处。
但他并不急躁。红尘万丈，鬼蜮人心，他早已习惯在黑暗中前行。
至少此刻，危机暂解，身边的人也安然无恙。
他端起茶杯，将最后一点微凉的茶汤饮尽。
味道，略带苦涩，却回甘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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