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镜影迷踪
雨夜带来的湿冷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又被女孩话语中透出的寒意覆盖。扎纸店内，一时间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女孩压抑的抽泣。
张清玄坐直了身体，目光透过墨镜，平静地注视着门口瑟瑟发抖的女孩。胖子也忘了去厨房忙活，和陈子轩、凌薇一起，都看向了这不速之客。
“别急，慢慢说。”张清玄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同学怎么了？老图书馆在哪里？”
女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我……我叫周倩，是市师范学院的学生。我室友，李莉，她……她前天晚上和几个同学去了城南那个废弃的老图书馆探险……说是要练胆。”
她顿了顿，脸上恐惧更甚：“那天晚上回来她就有点不对劲，不说话，一直照镜子……我们都没太在意。可是从昨天开始，她……她整个人都变了！眼神空洞，动作僵硬，有时候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说的都是我们听不懂的句子……最可怕的是，她身上总有一股……一股很淡的，像是旧镜子上那种灰尘和水银混合的怪味！”
“镜子……”凌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与张清玄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镜子！”周倩用力点头，仿佛找到了知音，“她还特别害怕看镜子！我们宿舍有面穿衣镜，她昨天不小心看到，就跟见了鬼一样尖叫，把镜子都砸了！可是……可是她自己又总是无意识地做出照镜子的动作，手指还在空中比划，好像……好像在梳头？”
胖子和陈子轩听得后背发凉。这症状，听着就邪门。
“城南老图书馆……”张清玄沉吟着，这个地方他有点印象，据说建馆很早，后来因为设施老旧、位置偏僻，在新图书馆建成后就废弃了，也流传着一些闹鬼的传闻。“你们去探险，具体发生了什么？李莉有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
周倩努力回忆：“我……我没去，是听其他回来的同学说的。他们说图书馆里很黑，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就是李莉好像在三楼的阅览室待得最久，那里据说以前是报刊阅览室，有很多那种带玻璃板的旧式阅览桌，玻璃下面会垫着画报或者地图，像……像镜子一样能反光……”
带玻璃板的阅览桌？能反光？
张清玄眼神微凝。这听起来，确实像是容易附着残念或者形成镜面灵异的地方。
“老板，这听着跟机械厂那镜子有点像啊？”胖子忍不住插嘴，“不会又是一窝镜子里爬出来的吧？”
“性质可能类似，但成因和强度未必相同。”张清玄解释道，“图书馆是文气汇聚之地，若生怨念，往往与执念、未竟之志或某些禁忌知识有关，不同于工厂的工伤怨气。先去看看吧。”
他站起身，对周倩道：“带我们去你宿舍看看李莉。”
“现……现在？”周倩看了看窗外依旧不小的雨势，有些犹豫，但更多的是对室友的担忧，连忙点头，“好！好！谢谢大师！”
张清玄示意胖子去拿家伙事，又对凌薇道：“你留在店里，继续查‘秽阴胎’和图书馆可能相关的记载，尤其是关于那种能让人行为异常、沾染镜中气息的案例。”
凌薇点头应下。
陈子轩主动去后院开车。胖子则一边往他那巨大的多功能背包里塞朱砂、符纸、定魂香等物，一边小声嘀咕：“……又下雨又跑师范学校……这差事真是……老板，这算额外业务吧？得加钱吧？”
张清玄仿佛没听见，走到柜台边，目光再次扫过那个铜皮箱子。灵觉感知中，箱内那点“活性”似乎因为外界新出现的镜灵气息，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如同共鸣般的波动。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多做停留。
一行人坐上陈子轩不知从哪弄来的一辆半旧越野车，冒着雨驶向市师范学院。雨水冲刷着车窗，城市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模糊的光斑。
周倩坐在副驾，指路的手还有些发抖。她不时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后排闭目养神的张清玄和一脸紧张又带着点好奇的胖子，心里七上八下。
师范学院女生宿舍楼下，周倩跟宿管阿姨好说歹说，才被允许带着三个“远房表哥”上楼，当然，张清玄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和胖子的圆脸憨厚相也起了点作用。
来到四楼的一间宿舍门口，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确实如同周倩描述的、类似陈旧镜框和某种化学试剂混合的怪异气味从门缝里飘出。
周倩拿出钥匙，手有些颤抖地打开门。
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此时只有靠窗的一个下铺躺着人，用被子蒙着头，一动不动。另外两个床位空着，想必是另外的室友暂时避开了。
听到开门声，那个蒙着被子的人猛地动了一下，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一双空洞无神、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正是李莉。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头发凌乱。看到周倩身后的张清玄三人，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诡异的、类似镜面反光般的光泽。
“李莉？你感觉怎么样？”周倩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李莉没有回答，反而缓缓抬起一只手，对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镜子，开始僵硬地、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并不凌乱的头发，嘴里发出极其细微的、含糊不清的哼唱，调子古怪，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胖子看得头皮发麻，低声道：“老板，这……这症状，比机械厂那些女工还邪乎啊！”
张清玄没有说话，他上前几步，靠近李莉的床铺。越是靠近，那股怪异的镜面气味就越发明显。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探向李莉。
就在他的灵觉即将接触李莉的瞬间，李莉猛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张清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僵硬、不似活人的诡异笑容。
一个完全不属于她原本声线的、苍老而阴冷的女人声音，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
“你……看得见我？”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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