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邻镇鬼胎
扎纸店内的宁静被一阵急促而略带惶恐的声音打破。
“张老板！张老板在吗？救命啊！”一个穿着沾满泥点工装、脸色惨白的中年男人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店里，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胖子正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鸡汤从后院出来，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把碗摔了。他稳住身形，嘟囔道：“哎哟喂，这位大哥，您慢点，啥事这么急？撞鬼了？”
“比撞鬼还邪乎！”那男人喘着粗气，一把抓住胖子的胳膊，力气大得让胖子龇牙咧嘴，“我是邻镇小河沟的李大壮，我们镇……我们镇出怪事了！好几家的牲畜被掏空了内脏，死的透透的，墙上还有……还有血手印！小的，像娃娃的手印！”
张清玄依旧窝在躺椅里，捧着紫砂壶，闻言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透过墨镜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李大壮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快的腥臊气和怨念，看来所言非虚。
“坐下，慢慢说。”张清玄的声音平淡，却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李大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开始哆哆嗦嗦地讲述。
小河沟镇近半个月来，接连发生怪事。先是王老五家的看门狗半夜惨死，肚子被掏空，现场没有野兽撕咬的痕迹。接着是张寡妇家的两只下蛋母鸡，同样死状。起初以为是黄皮子或者什么成了精的野物，大家也没太在意。直到前天晚上，赵铁匠家养在院里的半大猪羔也遭了殃，死状一模一样，而且就在猪圈泥泞的土墙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小小的、暗红色的血手印，那大小，绝不超过三四岁孩童。
镇上传言四起，说是闹了“鬼娃”，人心惶惶，晚上都不敢出门。
“张老板，您是有真本事的人，我们镇长托我来的，请您务必去看看吧！价钱好商量！”李大壮几乎要哭出来。
张清玄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目光在李大壮惊恐的脸上扫过，又瞥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胖子和陈子轩。
“听起来不像寻常精怪。”他放下紫砂壶，“子轩，你觉得呢？”
陈子轩一愣，没想到张清玄会问他，连忙收敛心神，仔细想了想，说道：“玄哥，掏空内脏，像是某种邪物汲取精气。但血手印……尤其是孩童大小的，就有点蹊跷了。如果是厉鬼，通常直接害人，很少对牲畜下手如此频繁。”
胖子在一旁插嘴：“会不会是啥没成型的小僵尸？或者被什么脏东西附体的娃娃？”
张清玄不置可否，看向李大壮：“除了牲畜，镇上可有人失踪？尤其是……孕妇，或者近期有婴孩夭折的人家？”
李大壮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突然一拍大腿：“有！镇西头的刘老根家！他儿媳妇前两个月刚小产了，没保住……那之后他家就阴沉沉的，也没人敢去串门。”
张清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对胖子道：“准备东西，黑狗血、公鸡喉、红线、定魂符……再多带些朱砂和艾草。子轩，你也跟着，画几张破邪符备用。”
“好嘞！”胖子应声，虽然心里有点发毛，但行动却不慢，麻利地转身去库房翻找。
陈子轩也立刻拿出黄纸朱砂，凝神静气开始画符。
张清玄这才对李大壮说：“一万。先付五千定金，事成之后付清。车马费另算。”
李大壮哪敢还价，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数出五千块钱，恭敬地放在柜台上：“应该的，应该的！张老板，您看什么时候能动身？”
“现在。”张清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胖子，动作快点，赶在午时前到地方。”
“知道了老板！”胖子的声音从库房传来，带着些许无奈，“就知道这钱不好赚……”
小河沟镇距离城市不算太远，但道路崎岖，吉普车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镇子不大，依山傍水，本该是宁静祥和的气氛，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无形的压抑之中。街上行人稀少，即便有，也是行色匆匆，面带忧惧。
在李大壮的指引下，他们直接来到了最近出事的那铁匠家。还未进门，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味就飘了过来。
赵铁匠是个黑壮的汉子，此刻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等在门口。看到李大壮带着张清玄三人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大师，您可来了！快看看，这……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干的？”他指着猪圈的方向，声音发颤。
猪圈里，那只半大猪羔的尸体还在，腹部被撕开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内脏不翼而飞，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引来不少苍蝇嗡嗡作响。最引人注目的是泥坯墙上那几个清晰的、暗红色的小手印，五指分明，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张清玄站在猪圈外，没有立刻进去。他闭上眼睛，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片刻，他睁开眼，墨镜后的目光锐利：“阴气很重，夹杂着浓郁的怨气和……一丝未散的生机。不是寻常鬼物。”
胖子凑过来，小声问：“老板，这啥情况？感觉比水鬼还瘆人。”
“是‘鬼胎’。”张清玄淡淡道，“而且不是自然形成的。”
“鬼胎？”陈子轩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孕妇腹中胎儿夭折，若母亲怨念极深，或是有外力干预，胎儿未散的魂魄与母体怨气结合，吸纳地脉阴气，就有可能形成‘鬼胎’。”张清玄解释道，“这东西非人非鬼，介于虚实之间，本能地渴望血肉生机，尤其是同类或蕴含生气的内脏，用来维系自身存在，甚至……成长。”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成长？这东西还能长大？”
“理论上可以。”张清玄看向镇西头，“所以，必须找到源头，在其酿成大祸前处理掉。”
他转向赵铁匠和李大壮：“带我们去刘老根家。”
刘老根家住在镇子最西头，靠近山脚，独门独户，显得格外冷清。院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人声。
张清玄示意李大壮去敲门。敲了许久，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苍老憔悴、眼窝深陷的脸，正是刘老根。他眼神浑浊，带着警惕和麻木。
“老根叔，这是城里请来的张大师，来看看咱镇上的事……”李大壮连忙说明来意。
刘老根浑浊的眼睛在张清玄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张清玄的墨镜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猛地摇头，就要关门：“不用看！我们家没事！你们走！”
张清玄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按在门板上，那扇看似结实的木门却如同焊死一般，任凭刘老根如何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老人家，”张清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儿媳妇小产的那个胎儿，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刘老根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张清玄不再看他，灵觉穿透门板，感知着院内的情况。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怨恨，以及一股躁动不安的阴邪气息，正从后院某处弥漫开来。
“它已经开始不满足于牲畜了。”张清玄收回手，语气冰冷，“再不管，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们自家人，或者镇上的孩子。”
刘老根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老泪纵横：“造孽啊……是俺们造孽啊……”
在他的断断续续的哭诉中，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他儿媳妇小产下的，是个已成形的男婴。按照当地老一辈的陋习，认为这种“不祥”的胎儿不能入祖坟，甚至不能正经埋葬，否则会带来厄运。当时刘老根一时糊涂，听信了旁人的话，竟将那胎儿用草席一卷，随手埋在了自家后院靠近山脚的乱草堆里。
自那以后，他家就没安宁过。儿媳妇终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家里也总觉得阴冷，晚上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
“它……它是在怪我们啊！”刘老根捶打着地面，悔恨交加。
张清玄面无表情地听着，对于这种人性的愚昧与残酷，他早已见怪不怪。他抬步走进院子，径直向后院走去。
胖子和陈子轩紧随其后，胖子手里紧紧攥着黑狗血瓶子，嘴里不停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后院杂草丛生，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一片泥土明显被翻动过，又因为近期雨水而显得有些泥泞。此刻，那片区域的阴气最为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一种尖锐的怨念。
张清玄站在那片土地前，沉声道：“胖子，黑狗血泼洒四周，布下困灵圈。子轩，破邪符准备。”
他话音刚落，那片泥土突然剧烈地鼓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紧接着，一个浑身沾满泥泞、皮肤青黑、双眼只剩下两个黑洞的婴儿形态的怪物，猛地从土里钻出了半个身子！
它发出一种尖利刺耳、完全不似婴儿的嚎叫，张开满是细密尖牙的嘴，带着浓郁的怨毒之气，扑向距离最近的张清玄！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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