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
在伊丽莎白的视野里,世界变成了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的默片。
她能看到格林德沃脸上那抹得逞的、冰冷的笑意。
她能看到不远处,邓布利多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的惊恐和绝望。
她能看到达芙妮,张大了嘴,似乎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纳吉尼那双浑浊的、爬行动物特有的黄色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戴着白色面具的、错愕的脸。
【完了。】
她算计了一切。
算计了伏地魔的愚蠢和自大。
算计了邓布利多的善良和妥协。
算计了格林德沃的傲慢和野心。
她将整个世界,都当成了她的棋盘,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她的棋子。
但她,唯独,算漏了一件事。
她,不是神。
她,也会有失误。
她,也会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
那两根,比匕首还要锋利的、浸满了剧毒的毒牙,在她的瞳孔中,飞速放大。
死亡的气息,像一双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真不甘心啊……】
【就这么,死在一条,又蠢又丑的蛇嘴里……】
就在那致命的毒牙,即将刺穿她喉咙的前一秒。
一个带着浓烈酒精味道的温暖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轰——!
伊丽莎白被撞飞了出去。
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等她,从那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中,抬起头时。
她看到了,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莉莉丝·安娜。
那个,总是,喝得醉醺醺的、满嘴脏话、脾气比火龙还要暴躁的老女人。
此刻,正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和那条巨蛇之间。
纳吉尼那两根,致命的毒牙,深深地,没入了她的肩膀。
黑色的、带着恶臭的毒血,瞬间,就染红了她那件,黑色的皮衣。
“……你……”
伊丽莎白,看着她,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莉莉丝,没有回头看她。
她只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地,抓住了,纳吉尼的下颚,阻止它,进一步地,撕咬。
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的、不羁的脸上,此刻,却异常的,平静。
甚至,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咳……咳咳……”
她咳出了几口,黑色的血。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已经彻底呆住的伊丽莎白。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伊丽莎白,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缱绻的……爱意。
“败家……小崽子……”
她的声音,很轻,很弱,像风中的残烛。
“看……看吧……”
“老娘……早就说了……”
“谁敢动你……”
“我就先……把他,撕成碎片……”
说完,她那双,抓着蛇颚的手,猛地,爆发出了一股,璀璨的、刺眼的、金红色的光芒!
那光芒,像一颗,在她掌心,引爆的太阳!
那是,属于莉莉丝·安娜的、最狂野、最暴烈、也最纯粹的……生命之火!
“吼——!”
纳吉尼,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凄厉的悲鸣!
它那颗,巨大的、丑陋的蛇头,在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中,被,一寸一寸地,烧成了焦炭!
然后,轰然爆裂!
腥臭的、黑色的血液和碎肉,溅了莉莉丝一身。
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当那条巨蛇,终于,化为灰烬时。
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她像一尊失去了所有支撑的雕像。
缓缓地向后倒了下去。
倒在了那片,被鲜血和蛇尸染黑的草坪上。
倒在了她用生命守护的……女孩的面前。
“不……”
伊丽莎白,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莉莉丝,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很慢,很僵硬。
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提线的木偶。
她走到莉莉丝的身边,缓缓地,蹲了下来。
她看着那张,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脸。
看着那双,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的黯淡眼睛。
看着那个,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两个,还在,往外冒着黑血的……牙洞。
“……不……”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那张,冰冷的脸。
却又,不敢。
她怕,一碰,就碎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战场上的喧嚣,咒语的呼啸,人们的尖叫……
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远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正在,一点一点,变冷的……身体。
和,那句,回荡在她耳边,永远也,不会消散的……
“活下去……”
【活下去?】
【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都彻底撕裂开来的剧痛,从她的心脏,轰然爆发!
那不是魔法。
那是,比,任何一种黑魔法,都要,恶毒一万倍的……绝望。
是,那个名叫“陈玲”的女孩,在血泊中,失去父母时,那,撕心裂肺的痛。
是,那个名叫“伊丽莎白”的怪物,在这一刻,失去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温暖的……港湾的痛。
两种,不同时空的极致痛苦,在这一刻,重叠,共鸣,然后,彻底引爆了她灵魂最深处,那个被她用冰冷的理智和强大的力量,强行压制的潘多拉魔盒。
“啊——!”
一声不似人声、凄厉到极致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的尖叫,从那张冰冷的白色面具下爆发了出来!
轰——!
一股扭曲的,充满着毁灭一切的欲望的能量风暴,以她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魔法。
那是被极致的痛苦和绝望,所催生出来最可怕的怪物。
默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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