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彪一番话,如同在陆沉心湖中投入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热野望,在他胸膛中熊熊燃烧起来。
拜沈爷为师,学的是安身立命、在人世沉浮中讨生活的本事!
入烧身馆练功,求的是强筋健骨、在江湖里护自身周全的武道手段!
这两条路,哪一条都不能丢!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方是这乱世立足、向上攀爬的正理!
“若我成了武举人,功名加身!”
陆沉眼中精芒一闪,一个名字瞬间跃入脑海。
回春堂杨家!
“我要真能拿下这武举功名,区区回春堂,又算得了什么?倘若那样,他们必不敢再对我指手画脚,暗中使绊子!”
他与杨家的不对付,虽未彻底撕破脸皮,但私底下的明争暗夺、暗流汹涌,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武举功名,便是足以碾碎杨家所有算计的大势!
“怪不得杨信那厮拼了命也要争这赶山大会的头名!”
陆沉心思电转,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
“回春堂的东家杨全,必定是早早得了风声!知道沐王府要在安宁县设立这‘巡山司’新衙!”
“巡山司,职责定然与那龙脊岭的广袤山域脱不开干系!”
他越想越透彻,心中冷笑:“杨全真正要争的,哪里是什么‘龙脊领头把交椅’的虚名?他图的,是借这头名之机,搭上巡山司的快车,搏一个武举人的功名!一个实打实的官身编制!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陆兄弟,老哥我是真看好你!”
宋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八段锦的功夫,千万不能松懈!武举人的功名,可不是武童生那种空名头。那是实打实的官身!凭你的本事,只要考上了,走走门路,捞个守备、千总、把总之类的实缺,绝非难事!”
他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
武举人不仅看功夫,更要查三代根底,验明是清白良家子。
像他这样在江湖上闯出过名号、身上带着“案底”的老油条,就算功夫再高,也难入官家法眼。
陆沉郑重点头,武童生的好处是落籍,他现在已经是武籍了,自然能跳过这一步。
接下来只需要直接去参加武举人的乡试便可。
于是他又详细向宋彪打听了武举乡试的章程。
“主要分内外两场。”
宋彪知无不言。
“外场考的是真功夫,往年多半是三大项:拉硬弓、舞大刀、举重石。”
“不过今年有茶马道的贵人插手,规矩会不会变,难说。”
“至于内场……”
他撇撇嘴:“差不多就是走个过场。”
“早年还考些兵策战法,后来嫌麻烦,干脆改成默写《武经七书》里的段落,能写出来就算过关,主要还是看外场的真本事!”
陆沉将宋彪说的这些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这武举之路,便是他鲤鱼跃龙门的关键!
请教了宋彪之后,陆沉并未离开烧身馆。
他压下心头的激荡,寻了处僻静的角落,沉腰坐马,缓缓演练起八段锦。
动作看似舒缓,实则每一式都牵动着筋骨皮膜,引动着体内澎湃的气血。
脊椎如大龙起伏,带动周身筋肉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呼吸绵长深远,一吐一纳间,小腹丹田处暖流涌动,如同烘炉生火,不断淬炼、积蓄着内壮层次的雄厚根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行功完毕,筋骨便凝实一分,气血便壮大一丝,距离那更加玄妙的“气关”境界,似乎又近了一线。
练罢收功,已是正午时分。
陆沉只觉腹中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烧身馆后厨,要了两盅老母鸡炖的药汤。
片刻后,两大海碗热气腾腾、飘着浓郁药香和油花的鸡汤端了上来。
陆沉也不顾烫,风卷残云般灌了下去。
鸡肉炖得酥烂,药力融入汤中,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稍稍抚慰了那恐怖的饥饿感。
然而,两大海碗下肚,竟只觉勉强有了五分饱而已。
步入内壮境界后,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
每日消耗的气血、滋养筋骨所需的精气,远超常人想象。
一顿饭的饭量,能顶得上两三个成年壮汉!
宋彪对此的解释是,这是在养身体,是打熬筋骨、积蓄气血的必经之路!
只有把这身体养得如同铜浇铁铸,气血充盈如汞似浆,才有资格去冲击那玄之又玄的‘气关’!
这一步,快则半年,慢的话,三五年也是常事!
陆沉摸着依旧有些空瘪的肚子,感受着体内那仿佛永远填不满的饥饿感,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
“宝鱼,宝药,银子……我这身体,简直是个填不满的吞金兽!挣多少银子,怕都不够往里填的!”
这变强的路上,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咋舌的巨大消耗!
功名在前,可这脚下的路,却是用真金白银和天材地宝硬生生铺出来的!
离开烧身馆,陆沉刚跨进自家院门。
就见粗使婆子王大娘正守在门房处。
见了他忙不迭地小跑过来道:“陆少爷,您可回来了!董爷来了好一会儿了,在厅里候着呢!”
“大哥来了?”
陆沉脚步加快,穿过小院直奔正厅。
厅内,休养多日、气色已见红润的董霸正端着粗瓷碗喝茶,旁边还侍立着一个年纪与陆沉相仿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身形精瘦,个头不高,唯独那一双眼睛,黑亮有神。
“大哥!”陆沉朗声笑道,快步上前。
“哈哈,兄弟回来了!”
董霸放下茶碗,起身道:“听说你得了匹了不得的汗血宝马,你嫂子知道这好马难伺候,怕你一时半会儿寻不着得力的人手,就催着我赶紧物色个懂行的马夫给你送来!”
他指了指身边的少年:“这不,人给你带来了!”
陆沉心头一热:“多谢大哥!也替我谢过嫂子!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董霸大手一挥,侧身将那少年让到陆沉面前。
“这小子叫小方,兴饶镇的人,他祖上三代,都是替朝廷养马的‘马户’,从钉掌、辨草料、防病疫到调教,都是家传的手艺,门儿清!比那些半路出家的强多了!”
陆沉闻言,仔细打量这小方。
少年虽瘦,但筋骨结实,手指关节粗大,显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董霸办事向来稳妥,他推荐的人,错不了。
“大哥费心了!”
陆沉由衷道。
所谓马户,那是朝廷为保障马政,在民间挑选的专门养马人家。
入了马户,可免徭役苦役,但若养的马瘦了、病了、死了,轻则罚钱,重则获罪!
能三代为马户且从未出过差错的,绝对是精通此道的行家里手!
“嗐。”
董霸叹口气,带着几分唏嘘。
“小方家也是不容易,人丁太旺,几张嘴等着吃饭,日子过得紧巴。”
“你这里若缺人手,能收留他,给口热饭,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就成,也算帮衬一把。”
那方小川并非木讷之人,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陆沉抱拳躬身。
“陆爷,您放心,小的定把那匹汗血宝马,伺候得膘肥体壮,毛光水滑!绝不给您添半点麻烦!”
“好!你只要好好干,我也不会亏待了你。”陆沉爽快应下,“工钱嘛,就按行情给!”
他转头吩咐王大娘去收拾靠近后院角门的一间干净厢房,给小方安顿。
趁着空档,陆沉又琢磨起马厩的选址。
他最近跟着沈爷研习风水堪舆之术,颇有些心得。
养马之地,气味秽气在所难免,在风水上被视为“煞气”或“污秽之气”。
若置于住宅上风上水,则易将煞气吹引入宅,不利家宅安宁。
最妥当的法子,是将其安置在下风下水的凶位,以地势水流之煞,压制马厩秽气之煞,谓之“以煞制煞”。
此外,马厩属“燥土”,而厨房乃“火旺”之地,两者紧邻,燥火相激,易生不测,必须隔开。
“还是陆兄弟仁义!”
董霸赞了一声。
这年头,一般人家雇马夫,能包吃住已是厚道,鲜少再给工钱。
陆沉这做法,确实厚道。
“小方不止会养马,还懂医马、驯马,是难得的人才,人才自然要有人才的待遇。”
陆沉说得坦荡。
他年纪虽轻,却深知人心。
待遇不足,人心难聚,谁肯死心塌地为你卖力?
他转向小方,直接问道:“月钱一两银子,管吃管住,你可满意?”
“一两?!”
小方愣了一下,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原想着能吃饱穿暖已是万幸,哪敢奢望工钱?
更何况是足足一两!
这几乎是县城里中等铺子伙计的月钱了!
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语塞,随即眼眶微红,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就要行叩拜大礼。
“陆爷,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小的在此发誓,定当竭尽全力报答您的收留之恩和知遇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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