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心中疑窦丛生。
沈爷授业解惑时,曾言命数如溪流,可随运势起伏、际遇变迁而增删改易,蕴藏无穷变数。
但这命格,却截然不同!
它如同人之筋骨体魄、先天禀赋,一旦成形,便如磐石生根,坚不可移,非大机缘、大造化不可撼动分毫!
“功德,竟能提升命格?!”
这颠覆认知的发现,让陆沉心潮澎湃。
沈爷从未提及此等逆天手段。
“只是这功德,我要怎么弄来?”
功德之力,玄之又玄,缥缈难测。
陆沉心中疑惑,但也没有深究。
但他深知,自己如今眼界尚浅,所见不过方寸天地。
接触到的东西也相对浅薄。
想要以自己当下的见识去解决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待我他日踏足更广阔的天地,去到了茶马道,许多谜题,自会迎刃而解。”
陆沉压下纷乱的思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炽热。
当务之急,是把握眼前这触手可及的造化!
他心念一动,意念沉凝,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稳稳攫住识海中那枚光华流转的山海小印!
【投入功德,进阶命格!】
此念方生,异变陡起!
那山海小印登时大动,爆发出轰隆巨响,犹如大道纶音!
这声音直接轰击在陆沉的灵魂深处!
他只觉双耳瞬间失聪,脑海中如同有千万口洪钟同时炸响,眼前金星乱迸,天旋地转,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小印之上,腾起浓郁的青紫光华,两色神光并非泾渭分明,而是不断地缠绕,交融,碰撞!
那景象,仿佛一片无垠的混沌汪洋被投入了焚尽八荒的神火,海水沸腾,烈焰咆哮。
恍若在天地虚空的熔炉之中锻造熔铸。
约莫半炷香的光景,那毁天灭地般的轰鸣与光华骤然收敛,如同潮水般退去。
识海重归平静,唯有那枚山海小印,似乎变得更加古朴内敛。
印身流淌着一种仿佛承载了某种权柄的厚重气息。
陆沉迫不及待地将意念投向小印之中。
只见原先那【牵羊倌】三个字,已然更改!
【命格:牵羊官】
【禀赋:身受敕封,总领符诏,牧狩十万山川!】
“从‘羊倌’,变成了‘官’!”
陆沉眼眸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羊倌”是什么?不过是山野间放牧凡羊的卑微之人,地位低下,与草木同朽。
而“牵羊官”,那“亻”字旁化作虚无,只剩下一个顶天立地的“官”字。
这意味着,他陆沉的命格,已从“民籍”,一步登天,跃迁至了“官身”!
虽非俗世王朝钦封的品级官职,却是在那冥冥大道、玄奥命理之中,获得了某种被天地敕封的权柄与位格。
从此超脱凡俗,贵不可言!
陆沉闭目凝神,飞速消化着这命格进阶带来的种种信息。
“沈爷曾说过,牵羊禁忌重重,不可冒犯,但我如今身为‘牵羊官’,身负敕封符诏,执掌权柄,那些令寻常牵羊倌畏之如虎的禁忌,于我而言,形同虚设!甚至是那‘灵羊劫’,其威能亦会被我官身命格压制化解!”
更让陆沉感到有趣的是,不仅如此,这敕封官身,对天下其他‘牵羊倌’,竟有着天然的压制之力,此乃位格之尊!”
陆沉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命格进阶之玄奇伟力,当真超乎想象!
“功德竟有如此逆天改命之神效。”
“若能再得到功德,我这牵羊官的命格,是否还能更进一步?到时候也不知道,这命格,又会发生何种变化?”
前路虽远,道阻且长,但却不影响陆沉心中期待,眼中升起憧憬。
翌日。
沈记铺子门前,那方简陋的长棚再次支起。
陆沉依旧端坐其后,神色平静无波。
红拂跟在陆沉身侧。
经过一夜安顿和梳洗,洗去了连日逃难的尘土与憔悴,显露出原本清秀的眉眼。
只是身形尚未长开,如还未抽条的嫩枝,显得纤细单薄。
她看着长桌上那一碗碗符水,心里忐忑不安。
这些符水可都是她亲手打上来的井水,而且是今早才刚刚打上来的。
如今却都已经变成了符水放在这里,有没有效果,她心里肯定没底。
见着红拂心神不定,陆沉自然知道她的心思。
只随口说道:“心诚则灵,祛病消灾,在乎一心,无关乎它是井水还是符水。”
红拂似懂非懂,只得惴惴不安地退后半步。
没过多久,长棚前果然排起了长龙。
一文钱的价格,吸引着囊中羞涩又饱受病痛折磨的灾民,也引来了不少纯粹看热闹的闲汉。
人群中,几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混迹其中,相互间挤眉弄眼。
其中一个领头的故意拔高嗓门,阴阳怪气地问道:“陆哥儿,照你说的,是不是喝了你这碗符水,就能不害病了?”
这话问得刁钻,分明是个陷阱!
陆沉却仿佛浑然不觉话里有坑,眼皮都没抬一下,淡然自若地应道:“那是自然。”
混在人群中的泼皮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心中暗道:“小子!狂吧!等老子喝完你这碗符水,过一阵子就带兄弟们来闹事,顺便砸了你这棚子,看你怎么收场!”
他打定主意要好好羞辱陆沉,让他下不了台。
日头渐高,棚下粗陶缸里的符水已卖出了一百二十余碗。
排队的人流非但不见减少,反而越聚越多,将街角堵得水泄不通。
眼看长棚排队的乡亲越来越多,未等泼皮发难,就听到一人喊道:
“神医啊!陆小神医!”
一声却又充满狂喜的声音,如同炸雷般从人群外围响起。
只见昨日那凶神恶煞,心里想着要砸铺子的张石,此刻竟是满脸涕泪纵横,分开人群,冲到长棚之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陆小神医!”张石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爹昨天喝了您一碗符水,回去没多久就退了烧,夜里就安稳睡下了,今天一早竟然都能自己下地走动了!神医!您是我们张家的大恩人啊!”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
“坏了!这小子找托!”
泼皮大惊,没想到陆沉还准备了这出。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张老汉?昨天还听说快不行了!”
“假的吧?一碗水能有这神效?!”
“张石!你小子莫不是收了姓陆的钱,在这儿当托儿,糊弄乡亲们吧?!”一个认识张家人的汉子忍不住高声质疑。
张石猛地抬起头,怒视着那质疑的汉子,双目赤红。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张石顶天立地,从不干那腌臜勾当!”
“陆小神医的符水就是灵光,老子今日就是来替我家婆娘求一碗的,她也感染风寒,病得快不行了,你若不信,就把你那份让给我!”
他言辞激烈,神情激动不似作伪。
原本喧嚣质疑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在张石和陆沉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疑惑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
难道符水真的有用?
然而让围观众人没想到的事情,再次发生。
“陆小哥,再给我一碗!我娘喝了真见好了!”
“我也是!昨天给我家小子喝了一碗,今早烧就退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再求一碗!”
昨日那些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心态买过符水的灾民,此刻竟纷纷过来,想要再次求购。
他们七嘴八舌,都说这符水灵光,能治病,一个两个脸上全都写满了激动。
那几个泼皮眼见这般,心中已经知道不妙。
原本还想闹事的他们,这时候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缩在人群角落里。
眼前这阵仗,他们哪还敢冒头闹事?
况且,倘若符水真的能治病,那眼前的陆沉,那可就是真正的神仙了!
那是他们这些个喽啰能得罪的起的吗?
……
这惊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安宁县,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安宁县衙。
正为灾情焦头烂额、批阅公文的县令周云,乍闻此讯,先是一愣,手中的朱笔都悬在了半空。
“符水有效?”
他反复向报信的亲信确认了数遍细节,脸上的凝重和阴霾如同冰雪消融,猛地爆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陆沉!好一个符水!本官果然没看错人!”
笑声惊动了隔壁的汤师爷。
他匆匆进来,见周云容光焕发,与昨日判若两人,不禁惊疑:“大人何事如此开怀?莫非灾情有解?”
周云收住笑声,负手踱步至县衙大堂中央。
他仰头望着悬挂的明镜高悬匾额,眼中再无半分困顿。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森寒锐利的锋芒!
“天已经凉了。”
“这安宁县,也该有人破家了。”
汤师爷心中一凛,自然能感觉到这无形的肃杀之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杨家,怕是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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