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的手还覆在灵汐的小手上,花环歪在头顶,一片蒲公英的绒毛正巧卡在他鼻尖,痒得他差点打喷嚏。可就在这瞬间,他察觉到掌心的温度变了——那不是体温的起伏,而是某种更深沉的律动,像风穿过树根,像月光渗进土壤。
灵汐缓缓抽回手,赤足轻点草尖,往前走了三步。她没回头,只是仰起脸,闭上眼,哼起一段调子古怪的歌谣,音节断断续续,听着像谁在梦里背乘法表,又像wiFi信号满格时的电子嗡鸣。
“这丫头又要整活了。”星玄低声嘀咕,没动,也没阻止。他知道,有些事,拦不住,也不该拦。
灵汐从星砂斗篷里掏出一小撮闪着微光的碎屑,指尖一扬,那些光点没落地,反而被风托着飘了起来,慢悠悠排成个螺旋状的图案,像是谁在天上画了个wiFi信号增强符。
“合着你是要给草原装宽带?”星玄差点笑出声,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看见,那团光开始下沉,不是砸下去,而是像羽毛一样,轻轻贴进草地,连草叶都没压弯一根。
银光一闪,转瞬即逝。整片草原像是被按了静音键,连懒羊羊啃辣条的“咔哧”声都消失了。
风停了。
不是微风拂面那种停,是彻底的、反常的、连蒲公英都不飘的停。空气凝滞得像是被谁点了暂停键,连远处沸羊羊刚扔出的汽水瓶都悬在半空,瓶盖还没完全飞出去。
星玄眼神一凝,下意识将一丝赛亚人气沉入脚底,稳住空间波动。他没动,但全身肌肉已经进入备战状态——毕竟上次风突然停,紧接着就是灰太狼开着“反重力抓羊机”从天而降,还顺带炸了三亩草地。
可这次……不一样。
风没炸,也没吹,而是忽然开始倒着转。
以灵汐为中心,气流逆向旋转,形成一个透明的环,像是谁在空气中画了个“o”,然后轻轻推了出去。草叶沙沙响,不是被风吹的,倒像是在说话。
“咩——”
远处山坡上,一只迷路的小羊突然抬头叫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居然和灵汐刚才哼的歌谣最后一个音完全一致。
星玄瞳孔微缩:“这都能对上?你俩练过?”
下一秒,整片草原的蒲公英集体离根升空,不是被风吹的,是自己飘起来的,整齐得像军训队列,围着那片星辰碎屑沉入的草地转了一圈,然后像雨一样洒落。
每一粒种子落地,地面就闪过一丝微光,像是谁在地下埋了一圈LEd灯带,还特地调成了呼吸模式。
“行吧,”星玄摸了摸歪在头上的花环,“你这是给草原搞了个‘月光限定皮肤’?”
灵汐没理他,小手紧紧抱着小树布偶,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不是我留下什么……是风愿意记住。”
星玄一愣。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打卡留念”,也不是“到此一游”的涂鸦。这是契约——一个跨越位面、超越时间的约定。风,这片草原的风,答应了她。
“你倒是会搞事。”星玄低声道,语气里没责备,反而有点佩服,“别人告别送纪念品,你直接让整个位面签了终身会员卡。”
灵汐终于回头,琉璃色的瞳孔闪了闪,小脸有点发白,脚步一晃,差点栽倒。
星玄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单膝触地,一手扶住她肩膀,一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动作快得像是开了倍速,连风都没来得及反应。
“累了吧?”他低声问。
灵汐靠在他臂弯里,声音软得像刚出炉的:“嗯……风太重了,抱不动。”
“风哪有你重?你上次抱着小树睡着,压得我半天起不来。”
“那是因为小树是活的!”灵汐不服气地嘟囔,“它梦见自己长成大树了,根扎进我梦里,差点把我缠住。”
星玄忍不住笑出声:“行行行,下次我给你配个梦用安全带。”
他抱着她缓缓起身,花环还在头上歪着,怀表贴在胸口,微微发烫。他知道,系统在等他确认任务彻底闭环,但这一刻,他不想急着打开界面。
远处,小羊们还在闹腾。
“星玄!灵汐!我想你们!”懒羊羊对着天空大吼,辣条渣喷了一地。
“我也想!”沸羊羊举着汽水瓶,“下次带新玩具!”
“还有故事!”暖羊羊小声补了一句,脸有点红。
星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灵汐,她闭着眼,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她忽然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衣角。
“哥哥……”她声音很轻,几乎被风盖住。
“嗯?”
“风答应了。”
星玄一顿,随即笑了:“那下次,我们带风去别的世界看看。”
他迈步往前走,脚下的草地忽然亮了一下——就在那片星辰印记的中心,一圈蓝得发幽的花悄然钻出地面,花瓣边缘泛着微光,像是谁用荧光笔描了边。
只在月光下可见。
只在思念时绽放。
星玄没回头,但嘴角一直没放下。
他走过慢羊羊送的木盒旁,那微缩的安保系统模型静静躺在草地上,铜丝做的风力网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什么。星玄脚步一顿,弯腰捡起盒子,顺手塞进怀表夹层。
“老头子,你这设计,迟早能拿诺贝尔发明奖。”
他继续走,穿过彩旗,绕过萝卜灯笼,路过灰太狼家烟囱上挂着的彩带——红太狼还真是说到做到,连敌人家都不放过。
灵汐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声嘀咕:“哥哥……你心跳好快。”
“废话,抱着你走路,谁心跳不快?”
“才不是……”她哼了一声,“是风在跳。”
星玄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怀表表面,灵泉空间的波动频率,竟和草原的风脉同步了。
一息,一呼,一震,完全一致。
“合着你刚才不光签了会员卡,”他苦笑,“还顺手给我装了个风控外挂?”
灵汐没回答,睡得更沉了。
星玄抱着她走到草原边缘,远处山坡上,蒲公英的绒毛还在缓缓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雪。他停下脚步,最后回望了一眼。
那片蓝花围成的印记静静躺在中央,微光流转,像是大地睁开了一只眼。
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花瓣簌簌掉落,最后一片,轻轻落在灵汐的发梢。
风起了。
不是刚才那种诡异的停顿或倒转,而是最自然的、带着青草香的风,轻轻拂过耳畔,像是谁在低语。
星玄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既然来了,就干到底——可有时候,最狠的不是改命,是让人自己记住。”
他转身,迈步。
脚下的土地,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嗡”——
像是风,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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