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站在原地，手还停在半空。刚才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已经消失，就像风吹过树叶，只留下一点晃动的痕迹。他低头看了眼怀表，表壳温热，裂纹里的绿藤安静地伏着，没有再发光。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灵汐。她正漂在离地半米的位置，星砂斗篷轻轻展开，像是撑开了一把伞。她的手指在空中划了几道，三缕淡绿色的光丝从风里被抽了出来，像是看不见的线被她一根根挑断。那些光丝绕着她的指尖转了两圈，然后缩成米粒大小的光点，落进星辰沙漏底部的小格子里。
“收好了。”她轻声说，“这是地球打的‘好评返现’。”
星玄没笑，但眼角动了一下。他迈步走向藤宫。对方还站在废墟边缘，背对着他们，掌心朝上，一片嫩叶正缓缓旋转。
听到脚步声，藤宫回头。
两人对视一秒，星玄伸出手。
藤宫愣了下，随即抬手握住。手掌粗糙，带着训练留下的茧，握得不重，但很稳。
“我会守下去。”藤宫说，“不只是防着怪兽，也防着人类自己作死。”
“嗯。”星玄点头，“你不是裁判，是守夜人。”
“守夜人？”藤宫嘴角微动，“这称呼……还行。”
“比救世主轻松。”星玄松开手，“不用非得牺牲谁来证明意义。”
藤宫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蓝光还在，但不再躁动，像是一汪静水映着天光。
灵汐落地时蹦了一下，小树抱在怀里，脑袋歪着看两人：“大哥哥，我们可以走啦！我刚存完‘地球限定皮肤体验包’。”
星玄摸了下口袋里的怀表，确认它还在正常发热。他抬起手，准备打开灵泉空间入口。
就在他指尖触到表壳的瞬间，地面微微一颤。
不是地震，也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某种呼吸——缓慢、深沉，从地底传来的一次吐纳。
星玄停下动作，蹲下来把手贴在地上。
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不是泥土的湿冷，而是一种更温和的触感，像是被什么活着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它知道我们要走了。”他说。
藤宫也单膝跪地，五指张开按在碎石间。他的眼睛闭着，眉头慢慢舒展。
“刚才那一震……是打招呼？”灵汐凑过去，踮脚想把手也放上去，又缩回来，“我怕它觉得我在抢戏。”
“不会。”星玄站起身，“它认得你。上次你哼歌的时候，地脉跳了三下，跟心动似的。”
“那我是它的初恋？”灵汐眨眨眼。
“你是它唯一的梦话记录员。”星玄终于笑了下，然后按下怀表。
银光一闪，裂缝在空中拉开，熟悉的通道口浮现出来，边缘泛着淡淡的泉水气息。
灵汐跳进去半步，忽然又退回来，跑到旁边那片最早长出的草芽前。她弯腰，从星砂斗篷里掏出一小撮闪着微光的沙子，撒在土面上。
“下次来，我要看到花。”她说，“不是草，是花。粉色的，带香味的那种。”
说完她转身，抱着小树蹦进通道。
星玄没急着跟上。他最后看了一眼藤宫。
对方已经站直了身体，站在高处，身影被远处工程车的灯光拉得很长。他没说话，只是抬了下手，掌心飘出的那片叶子随风飞起，掠过一片新生的草地，落在一处焦黑的树桩上。
叶子接触树桩的刹那，一圈极浅的绿晕扩散开来，像是墨滴入水，缓慢却坚定地蔓延。
星玄收回视线，迈步走向通道。
就在他即将踏入的那一刻，怀表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提示音，也不是闪光。就是一次短促的抖动，像有人隔着口袋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顿住。
回身望去。
藤宫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望向城市方向。但那只按在地上的手，此刻正微微发亮，光芒顺着指尖渗入土壤，与地下某股流动的能量悄然连接。
星玄没再动。
他知道，这不是告别。
是交接。
他转身走进裂缝。
通道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光痕一点点收束，直到完全消失。
废墟恢复寂静。
风穿过残垣，吹动那片落在树桩上的叶子。叶尖一滴露珠凝聚，越积越大，终于坠落。
砸进泥土的瞬间，地下深处，有一根新根正朝着有水的方向，缓慢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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