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的残雪在初春的暖阳里化成细流,沿着星砂路的纹路蜿蜒,在潮生园的田埂边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着新翻的黑土,土块间嵌着银亮的星砂粒,像谁把碎星撒进了泥里。小穗踩着木犁的扶手,手里攥着缰绳,犁头是焰铁新打的共荣合金,犁尖弯成银羽鸟的形状,入土时能划出星轨般的弧线。
“星明哥,这犁是不是太沉了?”她用力往下压扶手,犁头在冻土上留下浅浅的沟,沟底的星砂被翻出来,在光里闪着碎光。犁杆上缠着西陆的星藤,藤条已抽出淡绿的芽,是昨夜用温水泡醒的——按安达乐寄来的“春犁要诀”,星藤提前催芽,能顺着犁沟生根,给花田做天然的“星力引”。
星明蹲在田埂边,用测向仪测量土壤的星力值。仪器的探头上沾着湿泥,屏幕上的曲线却异常活跃,淡红的地热余波从西陆的火山灰层漫上来,与银灰的星力线在土下三寸处交汇。“再往深翻半尺,”他指着屏幕上的峰值,“那里有去年埋下的‘母种’残粒,星力最足,刚好当基肥。”
花田另一头,焰铁正带着学徒调试播种机。机器的料斗是东域的竹编,却镶着西陆的焰铁边,转动时发出“咔嗒”的轻响,像两族的语言在对话。“这机器得调慢点,”他往料斗里倒“全印种”,种籽在竹编底滚动,银星绒毛沾着星砂,“安达乐说他们的播种机加了星力阀,能控制每穴两粒种,咱们没那精巧玩意儿,就得靠手眼准头。”
学徒里的西陆少年正往种籽里拌火山灰,灰粒是焰火山新采的,带着温热的硫磺味。“师傅,这灰混着星砂,在土里会结成小晶块呢,”少年捏起块刚结的晶块,阳光下泛着金红与银白的光,“像长街与西陆的种籽在土里握手。”
“正是。”焰铁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粗粝的手掌蹭掉他鼻尖的灰,“你看这晶块,分开了是星砂与火山灰,合在一起才是养根的好东西,跟咱们这些人一样,凑在一块才叫共荣。”
焰朵提着竹篮从织坊走来,篮里装着刚绣好的“春犁符”。符纸是用共荣花的秸秆做的,上面绣着双牛耕地的图案,东域的水牛拉着西陆的铁犁,犁沟里长出带三族印的花苗。“给犁头系个符,”她把符递给小穗,指尖的星砂在布上留下淡蓝的印,“我娘说春犁时挂这符,能让种籽认土,长得齐整。”
李婶推着独轮车来送早饭,车斗里的星麦粥冒着热气,粥里煮着新采的荠菜与西陆的焰果干,鲜香混着微甜漫过花田。“趁热喝,”她把粥碗放在田埂上的石板上,石板上的共荣花纹被雨水浸得发亮,“春犁最耗力气,得用热粥垫垫,不然伤着腰。”
孩子们围着播种机转圈,手里举着自制的“点种勺”——勺头是用废铜片敲的,木柄缠着彩绳,绳结一半是东域的稻穗纹,一半是西陆的火焰纹。穿东域短褂的女孩忽然指着勺底:“看!种籽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共生座的星图!”众人低头,果然,褐黑的种籽影在湿泥上排成圈,中心的银点刚好是星轨的交汇点,与测向仪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这叫‘勺底藏星’,”阿砚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两本《春播记录》,长街的与西陆的并排放着,今年的播种日期都标在“星回日”后第七天,“就像这两本册子,翻开了才知道,长街与西陆的春犁,原来踩着同一个星轨时辰。”他翻开西陆的册子,安达乐画的播种图里,犁沟的走向竟与长街的一模一样,像照着同一道星轨开的。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暖,星明忽然指着天边:“银羽鸟群来了!”
百余只银羽鸟披着春光掠过花田,翅尖带起的风卷着星砂,落在刚翻的土上像撒了把碎钻。领头的鸟落在星明肩头,信筒里的羊皮纸还带着焰火山的温度。安达乐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金红:“同源圃今日开犁,孩童们用焰铁炉熔了块‘双土锭’,埋在花田中央,说能引两地星力。附锭样图,与君共祈丰年。”
“咱们也埋块‘双土锭’!”焰铁扔下播种机,转身往铁匠铺跑,“就用长街的星砂与西陆的火山灰,熔在去年的犁头残片里,让花田记着老物件的功!”
小穗赶紧从料斗里抓了把“全印种”,往银羽鸟的信筒里塞:“让安达乐叔叔看看咱们的种籽,比去年的胖了一圈呢!”种籽袋上的双花图案在风里飘动,像在为长街的春播骄傲。
星明调整好播种机,往第一个犁沟里撒了把种籽。银星绒毛在湿泥里慢慢舒展,种皮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淡绿的芽尖——那是提前用温水泡过的,按“双圃春播协定”,长街与西陆的种籽要同时破壳,才算“同启新岁”。
“破壳了!破壳了!”小穗的声音带着雀跃,手指悬在种籽上方,不敢碰又忍不住想摸。
焰铁扛着新铸的“双土锭”跑来,锭子巴掌大小,一面刻着潮生园的竹篱,一面映着同源圃的火山岩,中间用星轨纹连起来。“埋在花田正中央,”他往土里挖坑,铁锨带起的泥块上,星砂与火山灰正慢慢结晶,“让两地的土气从这锭子往四周漫,养得花苗齐刷刷地长。”
孩子们排着队往坑里放自己做的“祈苗石”,石头是从同源湖捡的,上面用红漆画着小小的花苗。西陆少年的石头上画着焰火山,山脚下的花苗缠着稻穗纹;长街女孩的石头上画着同源湖,湖边的花苗顶着火焰斑;最小的孩童不会画,就在石头上印了个带泥的手印,说要“跟花苗一起长大”。
“把这些石头围着锭子埋,”星明拍了拍坑边的土,“等花苗长高了,石头就当界标,让每株苗都知道,自己踩着两地的土。”
暮色降临时,花田已犁出整齐的沟,播种机的料斗空了大半,湿润的土面上,星藤的嫩芽正顺着犁沟爬,像给花田系了圈绿色的绳。阿砚站在“双土锭”的埋坑旁,看着孩子们用脚把土踩实,脚印在湿泥上连成串,像串流动的星符。
他翻开共荣库的登记簿,夕阳的光透过云层落在纸页上,提笔写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双种同犁
长街与西陆共荣花田同日春播,长街以‘全印种’混星砂、火山灰,西陆埋‘双土锭’引星力,两地犁沟走向、播种密度皆依同一星轨图。银羽鸟传春犁符、祈苗石,孩童手印与花种同埋,盼秋实。
春犁破冻土,非独为翻土,乃为让异土相融;双种共入土,非独求同生,乃知万域之根,本可在同片田里,扎成彼此的依靠。”
笔尖落下时,银羽鸟群带着长街的“全印种”腾空而起,翅尖的光与花田的星力线连成一线。远处的同源湖泛着金光,与西陆焰火山的霞光在天际交汇,而新播的种籽已在土下悄悄吸足水分,种皮裂开的细缝里,淡绿的芽尖正顶着星砂与火山灰的晶块,要把这跨越山海的春犁,酿成夏天最繁茂的花潮。
喜欢紫渊剑帝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紫渊剑帝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