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么来‘换’？！”
陈九的质问，像一把无形的、沉重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归墟”最古老的法则之上。
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静。
那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古老的、威严的意志，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审判。
它，开始……“执行”。
王座之上，青具捞尸人脸上的惊恐，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存在层面的……恐慌。他像一个作弊被当场抓获的学生，面对着铁一般的证据，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我是……我是要……”
他语无伦次，他想要解释，他想要辩驳。但他发现，在“等价交换”这条最根本、最公平的法则面前，他所有的理由，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可笑。
“嗡——！！！”
那股意志，动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整个白骨城，都成了它的“手”。
“咔嚓……轰隆隆——！！！”
那座由远古巨兽脊椎骨构成的、充满了威严的王座，率先，崩塌了。它不是被外力摧毁的，而是从内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化为了最原始的、毫无生气的……骨粉。
紧接着，是街道两旁那些巨大的头骨，是脚下那些由肋骨铺成的地面，是城墙，是城门……
整座白骨城，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风化，瓦解，崩塌。
它正在“回收”自己被污染、被扭曲的“零件”。
而那些静止在空中的、数以万计的怨灵，在这一刻，也再次，动了。
但它们的目标，不再是陈九，不再是林瑶。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青具捞尸人。
它们不再是攻击，而是……回归。
像一条条找到了源头的溪流，像一片片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所有的怨灵，都化作了一道道灰黑色的、扭曲的流光，朝着王座之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疯狂地，涌了过去！
“不——！！！”
青具捞尸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充满了绝望的咆哮！
他终于明白了“归墟”要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不是他的生命。
不是他的灵魂。
而是……他本身。
他要作为“燃料”，作为“材料”，被“归墟”彻底地“回收”、“同化”，用来修复被他破坏的规则，用来填补他撕开的裂缝。
他将成为他最痛恨的、这个该死的地方的一部分。
“滚开！！！都给我滚开！！！”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镇龙钩，那足以撕裂空间的“虚无”之力，在接触到那些怨灵的瞬间，就像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那些怨灵，轻易地，穿透了他的防御，穿透了他的身体，然后，融入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内到外，彻底地“污染”、“同化”。
他不是被“吃掉”的。
他是被“溶解”的。
像一滴墨水，滴入了一杯清水。他的颜色，他的形态，他的存在本身，都在迅速地，被那片代表着“归墟”的、灰色的“虚无”，所吞噬，所同化。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变得扭曲。他那英俊的面容，在灰色的光芒中，缓缓地，消散，露出了他那张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最原始的、属于另一个世界守护者的……脸。
他的尖啸，不再发出声音。
那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无声的哀嚎。
在彻底被吞噬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陈九，那个浑身插满了骨刺，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可恨的、却又可悲的年轻人。
他看到了林瑶，那个正在散发着净化之光，即将完成她“使命”的、神圣的、却又冷漠的“归墟之主”。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再疯狂，不再愤怒。
那是一种……解脱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最后的……诅咒。
“我得不到……”
“……你们也休想……得到！！！”
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用他那即将被彻底同化的、仅存的执念，狠狠地，将那柄陪伴了他无数个纪元的、承载了他所有痛苦与仇恨的……镇龙钩，朝着那个正在净化一切的、神圣的身影……扔了过去！
“去死吧——！！！”
镇龙钩，脱手而出。
它不再是黑色的，也不再是虚无的。
在青具捞尸人最后那股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执念的灌注下，它变成了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希望和光线的……“绝望”。
它划破了崩塌的空间，撕裂了混乱的气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最后的凶煞之气，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射向了……
林瑶的后心。
陈九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他看着那道黑色的闪电，看着那柄凝聚了无尽怨念的凶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捏爆了。
他想喊，想冲过去，想挡在她的面前。
但是，他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柄镇龙钩，带着一个世界的仇恨，和一个复仇者最后的诅咒，离那个他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单薄的背影，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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