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尽头的雾气里突然传来骨笛的调子,不是周野吹的反调,也不是始骨的嗡鸣,是首童谣。四人同时顿住脚步,刘梦的左肋疤痕突然发烫,她看清雾气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小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攥着根折断的骨笛,笛孔里还在滴黑血。
“是守茧人的孩子。”林砚秋的手机突然自动亮起,屏幕上弹出老张日记的补页,照片里的小女孩正趴在矿洞栏杆上,手里举着和周野同款的银哨,“日记里说老张有个女儿,矿难时被始骨寄生,变成了‘唤骨童’。”
小女孩突然抬起头,脸是半透明的,能看见皮肤下爬满白虫,虫背的“守”字正在脱落,露出下面的“张”字。她咧开嘴笑,嘴里没有牙齿,只有半截白虫在蠕动:“爸爸说,还差最后两个祭品。”她的手突然指向陈默和刘梦,骨笛断口处喷出黑雾,雾里浮出两具棺材,棺材板上刻着他们的生日。
陈默的地质锤碎片突然在口袋里炸开,黑血溅在他的手背,竟烙出个“守”字。他想起父亲魂魄消散前的眼神,突然明白:“始骨根本没被消灭!它藏在守茧人的血脉里!”话音未落,脚下的石桥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的黑水河,河面上漂着无数具棺材,最上面的那具棺材盖正在打开,里面躺着个穿矿警制服的女人,左肋有块和刘梦一样的疤痕。
“是我妈。”刘梦的声音发颤,骨刀突然从掌心滑落,掉进棺材里。女人突然睁开眼睛,眼球里爬满白虫,她伸出手抓住刘梦的脚踝,指甲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是矿洞的煤渣:“守茧人代代相传,你以为能逃掉?”她的脸突然融化,露出下面的始骨本体,是团模糊的血肉,上面嵌着无数只眼睛,都在盯着刘梦的左肋。
周野的银疤突然射出银光,在雾气里凝成骨刃。他扑过去砍向女人的手臂,刃口却像砍在棉花上,骨刃瞬间崩裂,碎片扎进黑水河,河水突然沸腾,浮出无数只小手,都攥着半截骨笛,笛孔里钻出白虫,虫背上刻着“未完成”三个字。
“始骨在收集残笛。”林砚秋突然想起青铜骨笛的残骸,她摸向口袋里的银哨碎片,指尖传来灼烧感,“它要重铸根完整的始骨笛!”她的话刚说完,小女孩的骨笛断口突然射出红光,击中周野的银疤,银疤里的白虫疯狂扭动,竟顺着血管爬向他的心脏,虫身刻着的“周野”二字正在变成“守”。
陈默突然抓起块地质锤碎片往自己的“守”字烙印上刺,黑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面骨镜。镜中映出矿洞深处的景象:巨大的骨盘下藏着个暗格,里面堆着无数截指骨,每节指骨上都刻着名字,最新的两截指骨正在生成,上面已经浮现出陈默和刘梦的字迹。
“它在重造祭品名册!”陈默的骨镜突然炸开,碎片扎进小女孩的麻花辫,辫子瞬间散开,露出里面缠着的不是头发,是无数根脐带,每根脐带上都挂着枚乳牙,最下面的那枚牙上刻着“0818”——明天的日期。
周野的银疤突然剧痛,他看见雾气里的小女孩正在长高,蓝布衫变成了矿警制服,手里的断骨笛重新接合成青铜骨笛的形状。她举起骨笛对准黑水河,吹出的调子让所有人头晕目眩,刘梦的左肋疤痕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本命骨,骨头上刻着的“守”字正在发光。
“水娘的本命骨是始骨笛的芯!”林砚秋突然想起老张日记里的话,她抓起银哨碎片往刘梦的疤痕上按,碎片与本命骨接触的瞬间,爆出刺眼的红光,红光里浮出水娘的魂魄,长发缠着小女孩的脖子往死里勒:“别让她吹完调子!”
水娘的头发突然燃起青绿色的火焰,小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的老张。他的眼眶里嵌着两枚白虫,虫背的“张”字正在变成“始”,手里的青铜骨笛突然转向周野:“你以为周明是为了救你?他是在养新的始骨宿主!”
周野的银疤突然射出白光,在雾气里凝成周明的身影。这次的周明没有白虫,左脸完好无损,他指着老张的眼睛嘶吼:“他在撒谎!始骨能模仿记忆!”周明的手突然插进自己的后颈,掏出截带血的指骨,上面刻着周野的生日,“这才是我给你的礼物——守茧人的反骨!”
指骨突然飞进周野的银疤,白虫瞬间安静下来,虫背的“守”字被“反”字覆盖。周野突然看清,雾气里的所有棺材都在融化,露出里面的不是尸体,是矿难者的骸骨,每个骸骨的手里都攥着块写着“冤”字的木牌。
“他们在求我们翻案。”刘梦的本命骨突然发烫,她抓起骨刀往自己的疤痕上刺,黑血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幅矿难图景:老张正把矿工推进矿洞,手里举着青铜骨笛,笛声让矿工们像木偶样走向塌方点。图景的最后,老张把女儿推进育婴池,池里的白虫瞬间爬满她的身体。
“他根本不是矿警!”陈默的地质锤碎片突然在掌心拼合成枚徽章,上面刻着“盗墓总把头”的字样,“老张是民国时的盗墓贼,他杀了真正的矿警,冒充身份守着始骨!”徽章突然射出红光,击中老张的胸口,他的衣服炸开,露出里面的人皮,皮上用骨针绣着个“盗”字。
老张发出暴怒的嘶吼,青铜骨笛突然炸裂,碎片扎进黑水河,河水瞬间变成血红色,浮出无数只眼睛,都在盯着周野的银疤。小女孩的魂魄突然从老张的身体里钻出,扑向刘梦的本命骨:“姐姐,把骨笛芯给我,我就能变成人了。”
刘梦的眼泪突然落在本命骨上,疤痕里的红光突然变弱,水娘的魂魄发出痛苦的嘶鸣,长发正在寸寸断裂。周野突然想起周明指骨上的反字,他举起银疤化作的骨笛,吹出段新的调子——不是反调,也不是始骨音,是水娘哼唱的《送别》。
调子响起的瞬间,所有白虫突然停止蠕动,黑水河的血水开始退去,露出下面的河床,铺满了守茧人的指骨,每节指骨上都刻着“放”字。小女孩的魂魄突然抱住头嘶吼,身体里飞出无数白虫,虫背的“张”字正在变成“冤”,她指着老张的方向哭喊:“是他逼我吹笛的!他把我的牙都拔光了!”
老张的身体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始骨本体,是团巨大的白虫,虫背刻满了盗墓贼的脸,最上面的是老张的脸,正在痛苦地扭曲。白虫突然扑向周野,却被骨笛的调子震得寸寸断裂,断口处喷出黑血,落在地上长出血色的锁魂草,草叶卷成的笛子上刻着“终”字。
“终字草!”刘梦认出这东西,老张日记里说这是守茧人的终焉之草,“它在自我毁灭!”草叶突然全部转向矿洞的方向,发出尖锐的嘶鸣,嘶鸣声里,矿洞深处传来剧烈的坍塌声,烟尘顺着裂缝喷涌而出,里面混着无数骨笛的碎片。
小女孩的魂魄突然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眼刘梦,手里的断骨笛化作枚乳牙,落在刘梦的掌心,牙上刻着“张念”两个字。“这是我的名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化作光点飞向矿洞,“告诉爸爸,我不恨他了。”
光点消失的瞬间,石桥突然合拢,黑水河恢复清澈,水面上的棺材全部沉入河底,只留下七片柳叶,叶上的白虫已经死去,虫背的“生”字变得清晰。林砚秋的手机突然收到条新短信,发信人是张念,内容只有个符号——是先民的“和解”图腾。
陈默的手背突然发痒,“守”字烙印正在消退,露出下面的疤痕,像半截骨笛。他看向矿洞方向,坍塌的烟尘里浮出父亲的警号,正在慢慢消散,他突然明白:“我爸不是守茧人,他是被老张杀害的矿工,魂魄直在矿洞里保护我们。”
周野的银疤不再发烫,他摸了摸兜里的指骨,上面的“等你”二字正在变成“同行”。雾气散尽时,他看见远处的山头上站着个身影,穿着和周明样的夹克,正举着骨笛对他挥手,骨笛的调子顺风飘过来,是完整的《送别》。
“他还在。”周野握紧指骨,转身时发现刘梦的左肋疤痕变成了朵血色的花,花瓣卷成骨笛的形状,“守茧人的血脉没断,但不再是诅咒了。”刘梦的骨刀突然从黑水河浮起,刀柄缠着张念的头发,刀身映出他们四人的影子,后颈的骨笛印记正在发光。
林砚秋把手机里的先民符号发给了考古队,附言里写着“矿洞下有矿难遗骸,请求发掘”。她抬头时看见,黑水河的水面上漂着本完整的老张日记,最后页贴着张照片:年轻的老张抱着女儿,手里举着根真正的竹笛,背景里的矿洞门口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四人顺着山路往镇上走时,周野的银疤突然轻轻震颤,他回头看向矿洞,坍塌的烟尘里飞出无数只萤火虫,每只萤火虫的翅膀上都刻着个名字——是所有矿难者的名字。萤火虫组成条光带,绕着矿洞飞了三圈,突然集体坠向地面,在地上拼出“谢谢”两个字。
走到山脚时,刘梦的骨刀突然指向路边的老槐树,树洞里渗出黑血,滴在地上长出株锁魂草,草叶卷成的笛子上刻着“未结”二字。她突然想起张念消失前的眼神,突然明白:“始骨的本体还在,它藏在守茧人的骨血里,只要还有人记得矿难,它就不会消失。”
周野的指骨突然发烫,他掏出指骨,上面的“同行”二字正在闪烁。他看向陈默和林砚秋,发现他们的骨笛印记都在发光,像在呼应指骨的温度。他突然笑了:“或许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远处的矿洞方向,最后缕烟尘散去,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像只正在眨眼的眼睛。洞口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是用指骨刻的:“骨笛未断,守茧不止。”
黑水河的水面上,片新的柳叶正在发芽,叶心处有只细小的白虫,虫背的字还没成型,却已经开始随着水流,慢慢漂向石桥的方向。周野的银疤轻轻震颤,这次的调子不再诡异,像有人在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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