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温室残梦
第二章：铁锁寒夜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墨，地下室的寒气比白日更甚，顺着水泥地蔓延，钻进苏晚晴的四肢百骸。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锁冰凉刺骨，铁链与地面摩擦时发出“哗啦”的钝响，每动一下，锁扣就会嵌进磨破的皮肉里，带来钻心的疼。她蜷缩在墙角，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寒意，浑身瑟瑟发抖，意识却在疼痛与饥饿的交织中异常清醒。
头顶的气窗只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清铁链上凝结的锈迹，还有墙壁上爬满的霉斑。空气中的霉味、铁锈味混着若有似无的鼠粪味，呛得她喉咙发痒，却连咳嗽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胃里空荡荡的，一阵阵绞痛袭来，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五脏六腑，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想起苏家的暖房，冬天有地暖，父亲会让佣人煮上热腾腾的玫瑰茶，茶香混着壁炉里柴火的暖意，包裹着她；想起顾彦辰曾在寒夜为她裹紧围巾，指尖的温度透过羊毛传来，温柔得让她以为那就是一生的依靠。可现在，那些温暖都成了尖锐的讽刺，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
“咳……咳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铁锁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清晰。她抬手想按住胸口，却被铁链死死拽住，手腕上的伤口再次被撕裂，温热的血珠渗出来，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血痂。
绝望如同寒夜的潮水，一次次将她淹没。父亲倒在餐桌上的模样、林薇薇狰狞的笑脸、顾彦辰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些曾经的甜蜜誓言，在脑海里反复交织，让她几乎崩溃。她想过放弃，想让这无边的痛苦早点结束，可每当闭上眼，父亲临终前那带着不舍与期盼的眼神就会浮现，像一束微弱却坚定的光，刺破黑暗。
“不能……我不能死……”她咬着牙，低声呢喃，声音微弱却带着决绝，“顾彦辰，林薇薇……你们欠我的，欠爸爸的……我还没讨回来……怎么能死……”
恨意像一簇火苗，在寒夜里悄然燃起，驱散了些许绝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逡巡，试图找到一丝生机。之前就注意到的那块尖锐石头还在身边，被她紧紧攥在掌心，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却让她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也感受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借着那点月光，重新将石头对准铁锁的锁扣。锁扣是实心铁做的，锈迹斑斑，却依旧坚固。她只能一点点地用石头打磨，每蹭一下，就会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寒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她屏住呼吸，耳朵紧贴着地面，留意着门外的动静——顾彦辰说过，明天一早就要“处理”她，她必须在天亮前逃出去。
石头的锋利度有限，打磨了许久，锁扣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手心的伤口被石头磨得更重了，鲜血浸透了石头表面，顺着指缝滴落。她的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肩膀也僵硬得发疼，体力在一点点流失，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父亲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她轻轻点头。
“爸爸……再等等我……”她哽咽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石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寒夜渐渐加深，气窗透进的月光也变得愈发清冷。苏晚晴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可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天亮，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石头狠狠抵在锁扣的缝隙处，猛地一拧——
“咔哒”一声轻响，虽然微弱，却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苏晚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停下动作，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的幻觉。过了几秒，她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腕，铁链竟然松动了些许！
有希望！
她心中一喜，精神瞬间振奋起来，不顾手心的剧痛，继续用石头撬动锁扣。“咔哒”“咔哒”的轻响接连响起，锁扣上的锈迹不断脱落，缝隙越来越大。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用力一拧时，手腕上的铁锁突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铁锁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解开了！
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拿起石头，转身去打磨脚踝上的铁锁。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顺利了许多，没过多久，脚踝上的铁锁也被解开。
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长时间被铁链锁住，手脚早已麻木不堪，刚一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她扶着墙，慢慢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伤口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走到铁门前，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门外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应该是看守在巡逻。她屏住呼吸，顺着门缝往外看，只能看到一片昏暗的走廊，看不到看守的身影。
寒夜还在继续，可苏晚晴的心里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她知道，从解开铁锁的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就要由自己掌控了。她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像寒夜里出鞘的刃。
她在地下室里摸索了一阵，找到一块破旧的木板，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武器。然后，她贴着墙壁，慢慢挪动脚步，朝着铁门的方向靠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离铁门越来越近，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手心的汗水浸湿了木板。当脚步声经过门口，渐渐远去时，她猛地抬手，用力推开了铁门！
铁门“吱呀”一声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突兀。她来不及多想，弯腰冲了出去，顺着昏暗的走廊快速奔跑。身后传来看守的怒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被惊动了。
“站住！别跑！”
苏晚晴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她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只能凭着直觉往前冲。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好几次险些摔倒，手腕和脚踝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可她不敢停下，一旦被抓住，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跑过一条又一条走廊，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她快要被追上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扇通往外面的小门。她心中一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过去，拉开门，一头扎进了寒夜的风里。
外面的风很大，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月光下，她看到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没有丝毫犹豫，她冲进了树林里，借着树木的遮挡，拼命往前跑。
身后的追兵还在呼喊，手电筒的光束在树林里来回晃动，像搜捕猎物的眼睛。苏晚晴不敢停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树林里奔跑，衣服被树枝划破，皮肤被刮出一道道血痕，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寒夜的风呼啸着，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又像是在为她的逃亡伴奏。她跑了很久，直到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远，再也听不到为止，才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布满血污和划痕的脸上。她抬起头，望着天边那一点点泛起的鱼肚白，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绝望与脆弱，只剩下冰冷的坚定和复仇的火焰。
铁锁寒夜虽冷，却锁不住她重生的意志。这一夜，她挣脱了囚禁，也挣脱了过去的天真。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温室里的蔷薇，而是在寒夜中淬火的玫瑰，带着满身的刺，只为复仇而生。
她擦干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握紧了手中的木板，朝着黎明的方向望去。顾彦辰，林薇薇，你们等着，这只是开始。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用你们的血，来祭奠这漫漫长夜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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