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中心的骚乱并未持续太久,筑基期修士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肃杀,却如阴云般笼罩全城。街道上的行人明显稀少了许多,即便偶有修士匆匆走过,也多是面色凝重,行色匆匆。
李长寿站在小院的阵法核心处,指尖拂过几面微微震颤的阵旗,感受着远方残留的灵力激荡。他眼神平静无波,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已斩断。
此地,已不可再留。
他迅速行动起来,将小院内所有属于他自己的布置一一拆除、收起,不留半点痕迹。连地面都被他以精妙控制的雷弧仔细灼烧过一遍,抹去可能存在的气息残留。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这处他短暂栖身的小院,便恢复了租赁时的原貌,仿佛从未有人在此进行过任何隐秘的谋划。
最后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李长寿换上一身最普通的灰色道袍,容貌也调整为最初入城时那平平无奇的少年模样,推门而出,汇入稀疏的人流,径直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出城的过程异常顺利,城门守卫似乎也因之前的冲突而心有余悸,盘查比平日松懈不少。离开望海城管辖范围后,李长寿并未立刻御剑,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低阶炼气士,依靠身法在沿海的林地间穿行,直到远离城池数十里,确认四周无人窥探,这才祭出那柄低阶飞剑,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朝着“暗流涌洞”的方向疾驰。
夜幕再次降临时,他已重新潜入那片混乱的水域,熟门熟路地穿过暗流与珊瑚礁盘,进入了那座位于海底山腹的隐秘洞府。
层层阵法完好无损,预警禁制也未被触发。洞府内,他之前布置的聚灵阵已汇聚了颇为可观的天地灵气,使得这片空间的灵气浓度远超外界,虽因天然格局而略显紊乱,但对于准备进行“雷霆筑基”的李长寿而言,这种紊乱反而能更好地掩盖他筑基时可能产生的异象。
他盘膝坐在洞府中央,并未立刻开始。而是先闭目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炼气七层的灵力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如同江河涌动,已达炼气期的极致饱满。《九转霸体诀》第二转“铁骨”大成的肉身,气血充盈,筋骨齐鸣,散发出沉稳如山的气息。识海之中,神识之力凝练如丝,清晰映照周身方寸。
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与坚定。
他首先取出了那枚得自陈风的残破玉珏,以及记载《九转霸体诀》的暗红皮囊。将两者置于身前,神识同时笼罩其上。玉珏上的星纹与皮囊内衬的星图,在他神识的引动下,再次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丝丝缕缕古老而晦涩的意念碎片,如同星辉般流入他的识海。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大多无法理解,却隐隐指向一种引动周天星力,淬炼己身,乃至干涉空间的玄奥法门。这并非具体的功法传承,更像是一种道韵的浸润。
“星河宗…以星为引,以力破法…我这雷霆筑基,引雷力淬体炼灵,某种程度上,亦是‘以力破法’之路。或许,可借其一丝道韵,稳固筑基道基?”
他心念电转,大胆假设。随即,他不再犹豫,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开始引动丹田内沉寂的灵力。
轰!
炼气七层巅峰的灵力如同决堤洪水,在他有意识的引导下,朝着那无形的瓶颈疯狂冲击。洞府内汇聚的天地灵气受到牵引,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以他为中心倒灌而入。
寻常修士筑基,乃是以自身灵力为引,不断压缩、提纯,最终由气态化为液态,凝聚成基台,谓之“道基”。过程虽也凶险,但大多按部就班,水到渠成。
但李长寿不同!
就在体内灵力被压缩到极致,即将产生质变的刹那,他猛然引动了蛰伏在丹田深处的那一缕【乙木神雷本源】!
“轰咔——!”
并非真实雷声,却在他体内轰然炸响!一股充满毁灭与新生意味的青色雷光,瞬间从他丹田爆发,沿着经脉席卷全身!
痛!难以形容的剧痛!
仿佛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乃至每一个念头,都在被狂暴的雷霆之力撕裂、灼烧、毁灭!他的身体表面,无数细密的青色电蛇窜动,皮肤龟裂,渗出带着焦糊气息的血珠。整个洞府都被映照成一片诡异的青碧色。
李长寿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神识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
“凝!”
他心中低喝,以强大的意志力驾驭着那狂暴的乙木神雷,并非与之对抗,而是引导!引导这毁灭性的雷力,融入那正在被压缩、液化的灵力之中,融入那正在艰难凝聚的“道基”雏形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且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灵力失控,道基崩毁,甚至肉身被雷力彻底撕碎的下场!
然而,李长寿准备得太充分了。他对乙木神雷的炼化已臻圆满,对其特性了若指掌;他的铁骨肉身足够强韧,能勉强承受这初步的雷力洗礼;他的神识更是远超同阶,足以完成这精妙到毫巅的操控。
毁灭与新生在体内交织。乙木神雷在摧毁旧有灵力结构的同时,其蕴含的磅礴生机又在不断修复、重塑,并将一丝丝精纯无比的雷霆之力,烙印在那逐渐成型的液态灵力之中,烙印在那缓缓旋转的“道基”基台之上!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内那狂暴肆虐的雷霆之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的、泛着粼粼青光的“雷池”!原本气态的灵力已彻底消失,全部转化为了一种沉重、凝练、蕴含着恐怖雷霆之力的液态灵力,汇聚于丹田,形成了一座缓缓旋转的、底座布满玄奥雷纹的青色道基!
筑基,成!
就在道基稳固的刹那,李长寿身躯微震,感觉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破,生命层次得到了跃迁。五感瞬间变得无比敏锐,神识之力暴涨,覆盖范围扩大了数倍不止,对周身灵气的感知和掌控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更让他惊喜的是,伴随着“雷霆筑基”的成功,他似乎自然而然地触摸到了两种与雷霆相关的神通雏形。
其一,集中于双目。他心念一动,眼中隐隐有青色电芒一闪而逝,视野顿时变得不同,空气中灵气的细微流动、阵法运行的轨迹,甚至远处暗流中水纹的变化,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能堪破许多虚妄表象,直指本质。此为【雷瞳】雏形。
其二,关乎身法。他意念微动,身体仿佛化作一道电光,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真身已出现在数丈之外,速度快得惊人,且移动轨迹带着雷霆的爆裂与难以捉摸。此为【雷影步】雏形。
然而,就在他初步熟悉筑基境界与新生神通之时,放置在洞府边缘,与外部水域相连的一道预警禁制,传来了微弱的波动。
并非是针对他,而是源自远方。
通过禁制的感知,以及自身暴涨的神识隐约捕捉到的信息碎片,他“听”到了来自遥远海域的、无数修士的隐约呼啸,感受到了数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正在某个方向汇聚、碰撞。
“星陨珊瑚礁…秘境,开启了!”
李长寿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青色雷芒隐现,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他成功筑基,实力暴涨,更领悟神通雏形。此刻的他,已非昨日那个需要谨小慎微、多方算计的炼气小修。
然而,他看了一眼身前那依旧散发着微弱共鸣的玉珏与皮囊,感受着体内那平静却蕴含恐怖力量的雷池道基。
稳健,并非畏缩不前。而是在拥有足够力量后,以更稳妥的方式,去攫取更大的利益。
“秘境既开,这趟浑水,说不得也要去蹚一蹚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洞府内回荡,带着一丝雷霆初鸣的铿锵:
“雷池既筑神通生,巧借风云暗夜行。秘境之门今始开,且看谁人摘星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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