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夏快步走过去,半蹲看向床底,果然在靠近墙角最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
“还真有东西!”她试着探了探身子,手臂根本够不着,“太靠里了,捞不出来。”
她们都穿着修身的旗袍,动作不便,蹲下都费劲,更别说趴地上了。
周老见状走了过来:“丫头们,让开,老头子我来。”
说着,周老利索地撩起长衫前摆,毫不在意地直接趴在了地上,伸长手臂,摸索了几下,指尖终于碰到了纸团,小心地将其勾了出来。
“来,小夏,看看有没有用。”周老起身将纸团递给韩知夏。
“周老,辛苦您了!”韩知夏连忙接过那个沾满灰尘的纸团,小心地展开。
颜沐冉用指尖点着纸上的药材名,眉头越蹙越紧,“红花……麝香……归尾……这药方是治什么的?”
周老拍拍身上的灰,也摇摇头:“我对药理不通,看不明白。”
韩知夏盯着药方,心里隐隐有种直觉,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搜查时间快到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找多多看看。”
三人迅速离开表小姐房间,回到作为临时问话处的偏厅。
陆宇琛他们也已经回来了,正等着他们。
“有什么发现?”陆宇琛见他们回来,问道。
“找到一张药方,看不懂。”韩知夏把药方递给钱多多,“多多,你快看看,这是治什么病的?”
钱多多接过药方,仔细一看,小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抬头看向众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这是堕胎的药方!”
“堕胎?!”颜沐冉失声低呼,立刻联想到刚才见表小姐时她的异常,“难怪她脸色那么苍白,精神萎靡,还说是身子不适……原来是刚打了胎!”
“孩子的父亲是谁?”钱多宝脱口而出,随即自己也反应过来,“厨娘说表小姐三四个月前投湖自尽过……会不会就是因为发现了怀孕,又被逼堕胎,一时想不开?”
韩知夏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但速度太快,来不及捕捉便消逝了。
陆宇琛沉吟道:“陈老爷这两年性情大变,从嗜甜如命到无辣不欢,连多年痴迷的绘画都放弃了……这种彻头彻尾的改变,实在反常。”
韩知夏顺着这个思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你们说……有没有可能,现在的这个陈老爷,根本就是假的?比如……戴了人皮面具之类的?”
陆宇琛立刻摇头否定:“我检查过尸体,脖颈、耳后都没有面具衔接的痕迹,是真的脸。”
颜沐冉接着道:“如果是人皮面具,朝夕相处的家人不可能两年都发现不了破绽。我看陈少爷之前的悲伤不像是装的,那是真死了爹的痛楚。倒是夫人……虽然哭得厉害,但厨娘说……陈老爷对她并不好,有些刻意了。”
众人讨论了一番,排除了“人皮面具”的可能性,但还是觉得陈老爷的变化是此案的重大疑点。
“对了,你们找到人参了吗?”韩知夏想起来另一件事情。
“找到了。”陆宇琛把那包‘人参片’拿出来,顺便解释了一下它的药效。
“夫人下毒、表小姐堕胎,这两条线索都表明她们有重大嫌疑,而陈少爷……”韩知夏看向陆宇琛,“宇琛,你觉得他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陆宇琛沉思了片刻:“他看似有不在场证明,但他是撞门人,也是他第一时间控制现场,如果他想做点什么手脚,机会最多。而且,他对父亲的变化,真就一无所知吗?”
思路渐渐清晰。
“看来,得再和他们聊聊了。宇琛,你是探长,你安排吧。”
陆宇琛点头,对守在外面的管家道:“管家,劳烦把夫人、少爷、表小姐都请过来吧,本探长有些话要问。”
很快,三人再次来到偏厅。
夫人依旧拭泪,少爷面带悲戚与不解,表小姐则低垂着头,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陆宇琛没有绕圈子,直接拿出从那暗格中找到的“人参”根须,放在夫人面前的桌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感:“陈夫人,这东西,你认识吧?”
夫人眼神躲闪,强自镇定:“这……这自然是我为老爷准备的上好山参,陆探长这是什么意思?”
“上好山参?”陆宇琛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这根本不是什么山参!这叫‘鸢尾根’!是一种慢性毒药!夫人,你每日在陈老爷的鸡汤里放这毒药,意欲何为?!”
“什么?!毒药?!不……不可能!”夫人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我……我买的就是上好的山参!定是那药铺黑心,拿假货骗我!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害老爷?”
她慌乱地辩解着,手指紧紧绞着手帕。
陆宇琛配合的点头,“那好,你说说,这药是何时、何地、向何人购买的?我们立刻派人去查证,也好还夫人清白!”
“我……我……”陈夫人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陆宇琛锐利的目光逼视下,她最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泪水涌出,“我……我说……我承认,是我换了药……可我……我只是受不了他日日打骂羞辱!我只是想让他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我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时,韩知夏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夫人,既然你只想让陈老爷大病一场,为何偏偏今天送去的鸡汤里,没有放这‘鸢尾根’?难道你未卜先知,知道陈老爷今日必死无疑,所以无需再下药了?”
陈夫人哭声一滞,慌忙道:“不是的!是因为……因为这药连用两月便可见效,昨日已是最后一日,所以今天……今天就没必要再放了……”
“你撒谎!”钱多多忍不住站出来,小脸因为气愤而涨红,“我是医者,很清楚这鸢尾根的毒性!它根本不是让人大病一场的毒药!它的药性,必须连续服用三个月以上,才会悄无声息地损坏心脉,表面看起来如同急病突发,寻常大夫根本查不出缘由!你若只下了两个月,根本没有作用!”
“我……我……”陈夫人被钱多多驳得哑口无言,瘫坐在地,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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