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指间流沙,悄无声息地滑到了59年的暮春四月。
四九城的柳絮还没飘完,轧钢厂最偏僻的四号车间里,却已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嗡——隆隆隆——”
沉闷而有力的电机轰鸣声,像是一头苏醒的巨兽,震得人心头发颤。
巨大的传动皮带飞速旋转,带着工业时代特有的暴力美学。
这是融合了四九城、津门、秦皇岛以及轧钢厂等多地技术骨干,熬了整整半年心血的结晶。
空气中,不再是冷冰冰的铁锈味,而是一股霸道至极的、混杂着麦香与高温油脂的——炸酱味!
“各就各位——!点火!开机!”
随着车间主任一声嘶吼,电闸合拢。
压延机发出沉闷的咀嚼声,雪白的面团被巨大的钢辊无情碾压,瞬间变成薄如蝉翼的面带;波浪形的滚刀飞速旋转,“刷刷刷”的切割声密集如雨。
蒸煮、入味、切块、落盒。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油炸脱水。
“滋啦——!!!”
当成排的面块浸入滚烫的油槽,那股被高温瞬间激发的浓烈香气,像是一颗原子弹,在封闭的车间里轰然炸开!
站在观察台上的廖承泽,鼻翼剧烈地扇动着,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咕咚。”
不知道是谁先咽了一口唾沫,紧接着,吞咽声此起彼伏。在这个肚子里普遍缺油水的年代,这种纯粹的、高热量的碳水炸弹,就是最极致的诱惑。
“出料了!出料了!”
传送带尽头,一块块金黄酥脆、方方正正的面饼,像金砖一样滑落。
“快!泡上!大家伙尝尝!”方源大手一挥。
早就准备好的搪瓷盆一字排开,傻柱带着徒弟们,如同行军打仗一般,迅速撒上脱水蔬菜和那包熬了七七四十九个小时的红烧牛肉酱料。
滚烫的开水一冲。
热气腾腾升起,那股霸道的肉香,甚至盖过了机油味。
几位吃惯了机关食堂的大领导,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架子?端着搪瓷盆,顾不上烫,吸溜吸溜地吃得满头大汗。
“呼——哈——”
一位外贸部的领导被烫得直吸凉气,却愣是舍不得把嘴里的面条吐出来,含糊不清地竖起大拇指:
“香!真他娘的香啊!这味儿……绝了!”
“这东西要是拿到广交会上,别说东南亚那些华侨了,就是欧美那帮鬼佬,尝一口也得迷糊!”
廖承泽更是连汤都喝了个干净,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激动得满脸通红:
“方科长!咱们这哪是做面啊!咱们这做的是金砖啊!”
方源看着这群激动的领导,嘴角挂着淡定的笑,适时地递过去一块手帕。
“廖主任,这才哪到哪。”
“这可不仅仅是创汇产品,你想啊,这方便面容易携带、方便储存,若是用在部队军需上,是不是更显价值?”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凛然了几分。
喧嚣过后,车间角落的一间临时办公室里,门一关,瞬间隔绝了外面的轰鸣。
烟雾缭绕中,一场关于未来的闭门会议正在进行。
“名字嘛……”外贸部大佬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桌上的样品,“内销和出口给亚非拉兄弟国家的那部分,就叫‘红星’牌。寓意红星照耀,咱们工人阶级的产品,硬气!”
“好!这个名字政治正确!”在座的领导们纷纷点头。
方源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出口到香江,还有欧美市场的那部分,我建议用‘某师傅’。”
“这……”一位领导皱了皱眉,“是不是个人色彩太浓了?”
“领导,咱们这是去赚资本主义的钱。”
方源笑了笑,语气轻松却透着精明:
“那边的人,讲究个老字号、私房秘制。
叫‘红星’,他们容易有抵触情绪。叫‘某师傅’,配上个戴高帽的厨师头像,他们觉得亲切,觉得地道。”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咱们这也是策略嘛。”
几位领导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默许了。毕竟,能赚回外汇才是硬道理。
紧接着是人事安排。
娄振华正式挂帅,出任即将在粤省建立的“红星食品厂”厂长。
会后,娄晓东特意拉住了方源,两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同蚂蚁搬忙忙碌碌的工人队伍。
“源子,这产量上来了,运输是个大问题。”娄晓东眉头微皱,“粤省通往香江的铁路货运,基本都被华润和招商局给包圆了,咱们想插队,难。”
“而且……”他压低声音,“大批量的物资直接进你在香江的工厂仓库,太惹眼了。容易被打上红色标签。”
方源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南方,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
“铁路走不通,咱们就走水路。”
“娄家在西环的码头不是已经投入使用了吗?回头让粤省那边的工厂,直接把货拉到码头,用我船运公司的船,挂个转运的牌子,直接拉过去。”
“自己家的船,自己家的码头,咱们想怎么运就怎么运。”
娄晓东眼睛一亮,用力拍了拍方源的肩膀:“这还真是一招秒棋,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啊!”
……
夜幕降临,方家书房。
灯光昏黄,将两个男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方源将一张手绘的香江工厂规划图铺在桌上,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大舅,您这次去,不仅是建厂,更是去……‘占山头’的。”
坐在对面的李长武,此时已经脱去了白天的工装,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但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机油黑渍。
那是他这几个月在车间里摸爬滚打留下的勋章。
“源子,你说。”李长武神色凝重。
“您看这位置,”方源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背靠调景岭,那是国党残兵的聚集地;旁边是石硖尾,全是难民。”
“我要您在那边,按照咱们国内国营大厂的模式,搞一个‘独立王国’!”
“宿舍、食堂、澡堂、甚至学校、医院,咱们都自己建!让那些难民拖家带口地住进来,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房住,给他们孩子书读!”
李长武听得心惊肉跳,手里的茶杯都有些端不稳:“源子,这……这得花多少钱啊?方家的底子……”
“钱的事,您不用管。”
“小舅手里有我的账户,里面躺着两百万美金的流动资金,估计还剩不少。”
“实在不行,你去船运公司那边找梁秋实梁经理。
方氏船运去年在约翰牛订购的10艘万吨货轮如今已全部到港,租出去了五艘,剩下五艘配合梁秋实贷款买来的十多艘几千吨的小型货轮如今在香江赚的是盆满钵满,无数工厂主整天挥舞着钞票求告上门。
等食品厂真正运转过来又是一个现金奶牛,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方源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接着把声音压低凑到李长武耳边:
“您过去之后,工资给我开高点!比同行业高出两到三成!但要跟工人们说清楚,这是内部福利,闷声发大财,谁要是出去乱说,直接开除!”
“我要用这种‘高福利、封闭式’的管理,把这些工人,变成咱们方家的‘死士’!”
“以后咱们在香江,不仅要有钱,还得有外围的拥簇!这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李长武听得热血沸腾,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火车站。
天还没亮,站台上寒风瑟瑟,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在昏黄的路灯下弥漫。
没有大张旗鼓的送行队伍,只有方源和娄晓月两个人。
“大舅,一路保重。”
方源将一个棕色的皮箱递给李长武,入手沉甸甸的。
他凑近李长武耳边,声音极低:
“这里面除了一些港币和美金,还有两瓶药酒。交给您应急用的。”
“香江那地方乱,特别是咱们厂子开在难民营边上,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这酒,关键时刻能救命,您把他当百年人参用就对了。若是遇到搞不定的权贵或者江湖大佬,拿出一瓶来,或许能换个人情。”
李长武紧紧握着皮箱的手柄,指节微微泛白,眼眶有些发红。
“源子,我走以后,家里就剩你和晓月了。”
“放心吧大舅,我都成家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方源帮他整了整衣领,笑着宽慰道:
“等在那边安顿好了,记得给我发电报。”
“呜——”
汽笛声长鸣,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李长武转身上车,隔着车窗,用力地挥了挥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既有离别的感伤,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然。
随着列车缓缓启动,车轮撞击铁轨的“哐当”声越来越急,最终汇成一首激昂的进行曲。
方源站在站台,目送着列车消失在晨雾中,久久没有动弹。
至此,方家在香江的一文一武两员大将,正式合璧。
那一座属于方家的商业帝国,终于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打下了最坚实的第一根桩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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