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蜿蜒曲折的游廊,晨光已经完全泻进院中,阳光透过雕花木格,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檐角风铃被风拂过,荡起一串清音,与假山石畔的泠泠水声相和,仿佛时光也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狄安娜走在前头,外套半搭在肩上,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蛇尾在地面轻轻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一路上,遇到不少忙碌的族人。见到狄安娜,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或躬身或点头致意:“大小姐。”“您回来了,大小姐。”狄安娜只是随意地摆摆手,算是回应,并未停留,那截青色的蛇尾在身后慵懒地轻摆,划过洁净的地面。
可能是野惯了,她从来就不太拘这种礼数,但是每次遇到族人到会收到一番问候,或许这也是她想搬出星见家的理由之一吧。
穿过花园,沿石板小径一转,就是主楼的书房。那扇漆黑的木门关得紧实,门前的侍从早已守候。星见隼上前一步,在紧闭的栎木门上轻叩三声。
“家主大人,大小姐来了。”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个低沉平稳的嗓音,隔着门板,听不出什么情绪:“嗯,进来吧。”
门轴轻响,屋内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淡淡的檀香混着纸墨味,稳重得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星见宗一郎端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正低头批阅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即使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他也并未立刻抬头,手中的笔尖依旧在纸面上流畅地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狄安娜对此似乎早已习惯,或者说早就习惯了宗一郎老爹这干起活来忽视人的毛病。
她像是回到自己房间一样自在,径直走向书房一侧摆放的、铺着软垫的檀木榻。走近了,腰身一软,整个人便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那条颇具分量的青色蛇尾随之抬起,随意地搭在了榻沿光滑的扶手上,尾尖还轻轻一晃一晃。她整个人几乎半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慵懒气息,与这间书房严谨、肃穆的氛围格格不入。
目光在榻边的小几上扫过,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她伸手,拎起尚有余温的茶壶,也懒得找杯子是不是有人用过的,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微凉的茶水,凑到唇边啜饮了一口。
随即,她像是才想起门口还站着个人,侧过头,朝着依旧恭敬立于门边、身形挺拔如松的星见隼扬了扬下巴,语气随意得如同在招呼自家兄弟:
“隼哥,别干站着呀,过来坐啊。”她甚至还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星见隼面上毫无波澜,只是微微垂下视线,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属下在此即可,多谢大小姐。”
狄安娜“啧”了一声,随手抿了一口茶,没再理会星见隼。
星见隼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心中清明得很,大小姐那不过是随口一句的客套,在这位家主大人面前,自己若是真不知分寸地过去坐下,那恐怕就不是一句训斥能了事的了,加训到半夜都算是轻的。
空气一时有点静。屋外风吹动竹影,细碎的光影在窗纸上映出层层波纹。
宗一郎依旧没抬头,手里的笔“刷刷”地落下,像是在处理某份极重要的文件。
狄安娜歪在榻上,也没吭声,指尖沿着茶杯温润的边缘慢悠悠地画圈,一圈,又一圈。她从刚才进门就觉着,宗一郎老爹今儿这表情……唔,怎么说呢,是有点古怪。
她微微抬眼,视线飘过书桌,落在那叠厚厚的文件上。隐隐看到最上方露出的红色印章——那是对空洞特别行动部的标志。
狄安娜心中一动,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终于,那“刷刷”声停了。宗一郎的笔在纸上某处顿了几秒,墨迹似乎都晕开深了一点。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书堆,沉沉地落在狄安娜身上。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将那支价格不菲的钢笔轻轻搁在笔山上,身体缓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抬手揉了揉眉心。
“第六课成立的事,”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你……已经知道了吧。”
狄安娜闻言动作一顿,抬头对上父亲略显疲惫的视线,点了点头:“回来路上看到告示牌了,刚在广场也听人嚼了几句舌根。”
她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阵仗搞得挺大,说什么‘绝对精锐’、‘绝对歼灭’……听起来像是要搞个不得了的东西。”
宗一郎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恨不得跟所有“正事”都划清界限的懒散模样,神色间闪过一瞬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无奈——这丫头,是打定主意要当个甩手掌柜,死活不想沾手这些麻烦啊!
“不是‘像是’,”他顿了顿,“按照市长的意思,这个课的设立,是为了对付那些常规部队没法处理的高危以骸。要效率、要决断、要绝对执行力……一句话,就是一支能高效处理高危以骸的尖刀部队。”
“所以,”宗一郎缓缓抬眼,看向狄安娜,“课长的人选,必须具备‘虚狩’级别的实力。这是硬性标准。”
“你也清楚,新艾利都能公开确认达到虚狩级的,就那么几人。市长那边已经挨个试探过了——要么不愿掺和,要么背后牵扯很多。能出面的人,不多。”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那双渐渐敛起慵懒、开始变得专注的青色眼眸,缓缓说出了最终的意图:“所以,我认为,由你来出任第六课课长,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狄安娜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从檀木榻上弹了起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去不去!”她声音拔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和抵触,甚至还带着点耍无赖的劲儿,直接把锅甩了出去,“让雅去!她不是整天嚷嚷着要干大事吗?让她去正合适!”
宗一郎被她这连珠炮似的反应噎得一怔,胸口那股憋了许久的气差点没顺上来。
他就知道,这死丫头!能指望她痛痛快快点头才怪。
其实这事儿,他老早就开始琢磨了。当初市长决定成立尖刀部队的时候,他就已经盘算着能让狄安娜去时最好的,不管是部门独立还是挂靠在某个部门,有星见家撑腰,加上自身的实力也够硬,完全是不二人选!
他原本打算等狄安娜完成K-411调查任务回来,状态稳一稳,再慢慢开口。
结果呢?这死丫头倒好,任务倒是完成了,可人压根没回主宅!转头说什么追查袭击她的凶手去了,白白让他在书房等了一天!
好不容易等收到消息,结果说她不仅自己回来了,还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十个重伤号!
十个啊!星见家又不是收容所!可看着犬尾草递上来的报告,还有阿月那边传来的、关于这些女孩可能来历的消息,他又把到了嘴边的斥责给咽了回去。
行,救人要紧,先安置吧,总不能扔外面不管。他想着,等把这十个烫手山芋安顿好,总该能逮着机会跟她说了吧?
谁承想,这边伤员还没完全安置好,那边狄安娜又拉上休假的简杜,两人跑莱姆尼安空洞说是“清理秽息”去了——说得冠冕堂皇,宗一郎还能不知道?八成又是这疯丫头静极思动,找个借口跑出去撒欢!
他这边耐着性子等她从莱姆尼安回来,盘算着这回总该消停了吧?结果人刚踏进新艾利都,边境鬼族聚居区那边毫无预兆地爆发了规模不小的暴动,局势一度紧张。
身为家主兼市政厅要员,宗一郎立刻被紧急召去开会,协调防务、调配资源,一连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茶的工夫都挤不出来,更别提抽空跟疯丫头谈话了。
一来二去,算上K-411调查任务,父女俩竟整整快小半年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鬼族暴动暂时有了转圜,他才挤出这点宝贵时间,立刻让星见隼去把狄安娜找来。
结果倒好,他这边刚起了个头,这丫头就直接炸毛,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宗一郎看着眼前一脸“别找我,我很忙,我要回家躺着”表情的狄安娜,只觉得额角那根血管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股无奈和火气按下去,告诉自己要冷静,跟这丫头置气,最后头疼的只会是自己。
“小雅这才完全掌握妖刀多久,再说她也没有功绩怎么让人信服,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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