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别院的后院里，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围着古井打着旋儿。张衍之俯身盯着井口，漆黑的井水像块冰冷的墨玉，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水流在井下深处潺潺作响。方才那黑影的动作快得惊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竟能借着这口看似普通的古井脱身。
“将军，要不要派人下井搜查？”许峰攥着腰间的佩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别院偏僻，草木繁盛，谁也说不准黑影会不会藏在附近，等着他们离开后再脱身。
张衍之摇了摇头，指尖在井沿的石板上轻轻摩挲。石板边缘青苔斑驳，唯有挪动过的那块边缘干净，显然是近期才被频繁触动。“这井不简单。”他沉声道，“你看井水的流向，灵泉别院的泉眼与城外河道相通，井下多半有暗渠，贸然派人下去，怕是会遭遇危险，还容易打草惊蛇。”
他转头看向被禁军押着的刘嬷嬷，此刻她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眼神却依旧桀骜。“这井里的暗渠通向哪里？黑影是谁？”张衍之的声音冷得像井里的水。
刘嬷嬷扯着嘴角冷笑，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张衍之，你别白费力气了。今日之事，我一人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的嘴里套出半个字，绝无可能！”
许峰见状，上前一步就要呵斥，却被张衍之抬手拦住。他看得出来，刘嬷嬷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再逼问下去也无济于事。“把她押回将军府地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张衍之吩咐道，“另外，派人守住这口井，再去附近村落找熟悉水性的村民，等入夜后再探暗渠。”
“是！”许峰领命，立刻安排人手分头行动。
张衍之则走进那间被翻乱的厢房，仔细检查起来。除了地上的碎瓷片和锁扣，桌案上还留着半张被撕碎的信纸，上面只有几个模糊的字迹。他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收起，又在床底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铜制哨子，哨身刻着细密的花纹，看着不像中原的样式。
“这哨子和碎纸，说不定是关键线索。”张衍之将东西收好，心中疑窦丛生。那黑影抢走木盒，究竟是为了兵符，还是另有所图？安宁公主背后，会不会还藏着其他势力？
处理完别院的事，天已近黄昏。张衍之骑着马赶回将军府，刚到门口，就看到余晚星带着几个孩子站在门廊下张望。看到他平安归来，孩子们立刻欢呼着扑了上来，余晚星也快步走上前，眼中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怎么样？找到兵符了吗？”余晚星伸手替他拂去衣袍上的尘土。
张衍之摇了摇头，将灵泉别院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刘嬷嬷嘴硬，黑影顺着暗渠跑了，兵符暂时还没找到。不过我找到了这个。”他掏出那半张碎纸和铜哨，递给余晚星。
余晚星接过东西，仔细看着那半张纸。上面的字迹虽模糊，但其中一个“漠”字依稀可辨。“漠？难道和漠北有关？”她想起张衍之曾提过，漠北有一伙残余的异族势力，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
张衍之心中一动。他之前只想着兵符失窃是安宁公主的报复，却没考虑过异族势力的介入。若真如余晚星所说，那此事就不再是简单的私怨，而是牵扯到边境安危的大事了。
“此事非同小可。”张衍之沉声道，“我得立刻派人去查漠北势力的动向。”
正说着，管家匆匆走来，递上一封密封的书信：“将军，方才有人自称是您的边境旧部，送来这封信，说是有要事禀报。”
张衍之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信是边境副将写来的，上面说近日漠北异族频繁在边境活动，还截获了一批送往京城的密函，密函上的字迹，竟与安宁公主府的文书字迹相似。
“果然是她。”张衍之咬牙道。安宁公主不仅勾结了前朝旧部，竟还暗中联络了漠北异族。她偷走兵符，恐怕不只是为了报复，更是想借异族的力量，颠覆朝廷。
余晚星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心中满是震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兵符若真落到异族手中，边境就危险了。”
“你别担心。”张衍之握住她的手，“兵符虽重要，但调动兵力还需我的手谕和印章。安宁公主和异族就算拿到兵符，短期内也掀不起风浪。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兵符，同时加强边境的防备。”
他立刻让人备好笔墨，写下两封书信。一封送往边境，让副将加强戒备，严防异族突袭；另一封则入宫禀报皇帝，说明兵符失窃与漠北异族有关，请皇帝派兵协助搜查。
安排好这些，张衍之才松了口气。此时，宴席虽已散去大半，但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和边境旧部留在府中，想要了解兵符失窃的后续。张衍之索性在书房设宴，与他们商议对策。
书房内，烛火通明。老将军看着张衍之递过来的碎纸和铜哨，沉吟道：“这哨子确实是漠北异族的东西，他们常用这种哨子传递信号。看来安宁公主早已和异族勾结，这次兵符失窃，怕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礼部尚书也点头附和：“此事若处理不好，定会引起朝堂震动。将军不如趁此机会，彻底查清安宁公主的党羽，以绝后患。”
张衍之何尝不想。可安宁公主毕竟是皇室成员，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帝也不好轻易处置。“我已派人审讯刘嬷嬷，同时追查黑影的下落，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证据。”他沉声道。
众人正商议着，许峰突然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将军，地牢里的刘嬷嬷……自尽了！”
张衍之猛地站起身，快步朝着地牢走去。众人也连忙跟上。地牢内，刘嬷嬷躺在地上，嘴角流着黑血，身旁散落着一个破碎的瓷碗。看守的禁军跪在地上，颤声道：“将军，我们刚才送饭时，她还好好的，没想到她竟藏了毒药……”
张衍之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刘嬷嬷的尸体，发现她的牙缝里藏着一小包毒药，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又是杀人灭口。”他的眼中满是寒意。刘嬷嬷一死，线索就断了，想要找到兵符和黑影，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这时，余晚星突然指着刘嬷嬷的发髻说：“衍之，你看。”
张衍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刘嬷嬷的发髻里藏着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他伸手取出，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上面画着一幅简易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一个地点——西郊破庙。
“这是……藏兵符的地方？”许峰惊喜地说道。
张衍之却皱起了眉头。刘嬷嬷既然早就准备好自尽，为何还要留下这样一张地图？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去看看。”张衍之沉声说道。兵符事关重大，就算是陷阱，他也必须冒险一试。
他立刻让许峰带领一队禁军，连夜前往西郊破庙。自己则留在将军府，继续排查府中的内奸，同时等待消息。余晚星担心他的安危，执意要陪他一起。
夜色渐深，将军府内一片寂静。张衍之和余晚星坐在书房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心中满是忐忑。许峰此去，会不会遇到危险？西郊破庙中，藏着的究竟是兵符，还是一场致命的阴谋？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张衍之立刻起身，拔剑追了出去。黑影的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庭院深处。张衍之追到庭院中央，只看到地上留下了一枚玉佩，正是之前余晚星嫁妆中被混入的凤纹玺印的仿制件。
“这是挑衅。”张衍之捏着玉佩，眼中杀意尽显。这黑影显然是故意留下玉佩，想激怒他。
他转身回到书房，却发现余晚星正盯着桌上的铜哨发呆。“怎么了？”张衍之问道。
“我总觉得这哨子很熟悉。”余晚星皱着眉头，“好像之前在商铺里，见过有人佩戴过类似的。”
她努力回忆着，突然眼前一亮：“是漠北来的商人！上个月，有几个漠北商人来‘晚星’商铺采购灵泉茶叶，其中一个人的腰间，就挂着这样的哨子！”
张衍之心中一震。这么说来，漠北异族早就派人潜入了京城，而且还与余晚星的商铺有过接触。他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兵符，还有可能是灵泉的秘密。
就在这时，许峰派人传回了消息。西郊破庙确实藏着一个木盒，但里面并没有兵符，只有一封安宁公主写的信。信上写着：“张衍之，兵符已送漠北，你若想救边境百姓，就独自一人来漠北，否则，三个月后，异族铁骑将踏破京城。”
张衍之看完信，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安宁公主竟然真的将兵符送给了漠北异族，还想用边境百姓的性命要挟他。
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安宁公主一个深宫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力，不仅能勾结前朝旧部，还能联络上漠北异族？这背后，会不会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操控？
此时，窗外的月色变得格外阴沉。张衍之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独自一人前往漠北，还是另寻他法？而那个抢走木盒的黑影，又会在这场风波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一场关乎家国安危的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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