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鼻子一酸,结果夏敏一开口,他和老两口一样紧紧闭上了眼睛,甚至还想把耳朵堵上。
“涛叔,我也妹嘎哈啊,也不咋苦。”说完还冲他摆摆手,一副这不算啥的表情。
只是那几乎冲到天灵盖的口音,差点让王涛一个趔趄摔倒。
“敏敏啊,涛叔来晚了!”王涛更难过了。
夏安国和何画屏再次闭眼,一脸的不忍看。
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孙女还能保持原本口音。可混在村民堆里,不光是孙女了,就连他们也不自觉的就被带偏了。
去年西屋住的父子俩平反后,村民们对住在东屋的他们态度好了很多。
以前只是视而不见不搭理,现在在路上遇到,还能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他们和村民打交道的少,暂且还能维持。可和婶子们相交不浅的夏敏,已经被带偏很久了,并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毛病。
他们在这你来我往,跟着一起到东屋门口的村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夏知青,你这……这是你爷爷奶奶啊!”
“哎哟,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早说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因为他们的关系对夏知青有偏见。
这人说了一半自己也意识到了,又把话吞了回去。
“还是夏知青有情有义,换做是别人,我就不信能舍得城里的好日子,跟着爷爷奶奶跑到乡下来,夏知青这个孙女,没白养!”
翠兰婶作为夏敏的吃瓜搭子,尽可能的把话往好的方向说。
“就是,我要是有夏知青这样的孙女,做梦也能笑醒。”另一个和夏敏关系好的大娘也跟着附和。
吉普车来之前还在和夏敏吵架的张琳突然插了句嘴,“他们回城了,夏敏是不是也要跟着回城?”
有些人,嘴巴一撅,别人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夏敏收回“圆规脚”,脑袋往上一仰,眯着眼睛瞅着她,那表情别提有多欠揍了。
“你想自己个住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
张伍算是看出来了,现在才是夏知青真正的脾性,以前怕都是装出来的。
瞧瞧,瞧瞧,那表情动作,那神态,他看了都想揍她,别说刚才就和她闹了一通的张琳了。
“夏敏,你都要回城了,还想霸占那个屋子吗?给我住又咋了,你走了难道还能做村里的主?”
张琳虽然生气,但看在王涛他们在这,说话语气比起刚开始是好了许多。
她已经想到,等夏敏搬走后,她一个人住着小屋,一个人睡一整张炕,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也不用在知青院和李建国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想的很美,但也仅限于想的美。
“我不能做村里的主,也不想做这个主,只是这个屋子一年要交10块钱,你愿意交你就去住呗,关我啥事。”
夏敏还是那个欠揍样,说完这句话还偏过头和翠兰婶光明正大的蛐蛐她,说她长得丑想的美,当谁不知道她想免费住。
嗯,和翠兰婶混的知青,嗓门也不小,扯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听到了。
“啊!”张琳原地尖叫。
“我就说她指定是有点啥毛病,动不动就发疯,我娘家那边好像有个偏方,人要是撅了过去灌点粪就能治。”翠兰婶仔细打量她,大有她一旦出现什么状况,马上就要用偏方救人的动作。
张琳像被掐了脖子似的,赶紧捂嘴,瞬间哑声。
翠兰婶在大家面前装的像个正经人,等大家的视线从她这边移开,又偷摸戳了下夏敏的胳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夏敏也得意,得意着得意着,就对上了大队长的眼睛。
嗐,人嘛,有时候缺德点也没啥不好的。
夏敏理直气壮,张伍没话说,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夏知青捏不动他就去捏张知青。
“张知青啊,你也知道屋子是村里的财产,你愿意住的话,一年10块钱房租。”
“可是,可……”张琳支支吾吾,她没钱。
不然刚开始也不会找夏敏商量一起住的事,随便找个老乡借住,都花不到10块钱。
她不愿意掏钱,有的是人愿意,和夏敏一批来的那个女知青江甜赶紧举手。
“大队长,我愿意掏钱,10块钱是吧,我现在就给你,这个屋子我想住!”江甜兴奋的快跳起来了,从兜里掏出10块钱就塞到了大队长手里。
这下子直接戳了张琳的肺管子,她还在等大队长给她便宜点,10块钱一年也太贵了,她还得留点钱备用。
没想到江甜的动作这么快,大队长接过钱看了眼,直接揣到了兜里,“成!等屋子腾出来,你直接搬过去就成!”
和江甜说完,大队长又看向夏敏,“夏知青,走的时候记得来大队部退还多余的房租。”
“好嘞大队长!”
几人几句话已经敲定了屋子的归属权,张琳傻了,只不过是想讲讲价,怎么屋子就没了呢?
“大队长,这屋子是我先问的,不应该租给我吗?怎么回事啊!”张琳都要崩溃了。
大队长已经不耐烦了,嫌弃的瞅她,“早干嘛去了,怎么就你事多?人家都交钱了,屋子当然给她住,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你,你们都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去公社告你们!”
张琳作势要往村外跑,跑了两步见没人拦,心里又害怕,真去告状她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只能跺脚拐了个弯往知青院跑去。
“哎呀,今天整的这事忒磕碜,让你们瞅笑话了。”大队长再次丝滑变脸,对着王涛还有他一起出差的同事笑得热情。
磕碜不磕碜的,大家心里自有决断。
东屋里面的行李三两下已经装到了车上,王涛又开着车到夏敏住的小屋外面,帮着她收拾好了行李装车。
动作快的跟训练过似的,可见回城的欲望十分强烈。
“都收拾好了?这是三块两毛六分钱,没花完的房租你拿好,然后在这签个字。”张伍指着当初签的租赁字据下面,让夏敏签字。
她签完字,张伍又递给她一张介绍信。
“你的粮食关系还在咱们大队,你的身份也还是知青,如果在城里找不到单位接收,还是要回咱们大队的。”张伍提醒道。
这些事大家都知道,他在这说一遍也是走个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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