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顾念这边——
当溯源堂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他的身影如一道灰色的闪电,撞入外界那片街道时,顾念仿佛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外界已非他来时的景象。
幽紫色的裂界能量如同活物般在街道上蔓延、扭动,粘稠的暗色物质从建筑物的每一处缝隙渗出,发出令人作呕的汩汩声。
无数形态扭曲的裂界造物从阴影中、从地面、从虚空中凝聚,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纯粹的恶意,带着毁灭与混乱的气息。
顾念面无表情,手中的幽能步枪发出低沉的嗡鸣,他不需要瞄准,枪口随意指向怪物最密集的方向,幽蓝色的能量脉冲便精准而高效地扫过,每一发光束闪过,都有数只裂界造物在无声的尖啸中化为飘散的灰烬。
他的步伐不断稳定地向前推进,开枪的动作流畅得近乎机械,而所过之处,都暂时清理出一片片焦黑与熔融的痕迹,但——裂界造物仿佛无穷无尽,刚刚被清理的区域,转眼间又被从其他方向涌来的造物给填满。
“看看你,顾念......”
之前在桃林里,那个空洞的、充满讥讽的声音,再次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意识。
但顾念扣动扳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又一波裂界造物在他那幽蓝的脉冲下湮灭。
“多么英勇,多么悲壮啊......孤身一人面对这无尽的污秽与疯狂...” 那道声音里充满了对他的戏谑, “可你心里很清楚,你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徒劳的挣扎呢,嘻嘻!”
顾念的指尖微微收紧,步枪的嗡鸣声似乎更尖锐了一些,他猛地侧身,步枪形态瞬间切换成能量炮模式,一记狂暴的轰击将侧面一栋即将被裂界能量完全吞噬的建筑连同其中的怪物一起汽化。
“哦?生气了吗?因为我说中了?” 那声音越发愉悦,“你驱逐那两个人,是不想他们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模样?还是说...你其实更害怕他们真的有能力终结这一切,打破你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那点可悲的‘平衡’?”
“闭嘴。”顾念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但这怒火更像是对自身无力的憎恨。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又在想——‘只要再坚持一下,只要把这次侵蚀压下去,就能继续活在这美好的梦里’?” 那道声音模仿着顾念可能有的想法,语气夸张而扭曲, “自欺欺人!顾念!你比这些只知道毁灭的怪物更可悲!它们至少忠于自己的本能,而你,一个只知道用谎言喂养自己的懦夫!”
顾念的呼吸骤然粗重了一瞬,枪口喷射出的幽蓝光束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抖,那声音的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他内心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角落,他咬紧牙关,将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腥甜感强行咽下,目光死死锁定前方再次涌来的怪物潮。
“看看它们,顾念!” 那声音不依不饶,带着残忍的快意,“它们就是你内心混乱与绝望的倒影!是你无法承受的过去,是你不敢面对的未来!你杀得完吗?你清理得净吗?只要‘我’还在,只要你还抱着那可笑的执念不肯放手,它们就会源源不断地诞生,直到将你,将这最后的‘桃花源’彻底吞噬!”
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侵蚀心智的力量,不断冲击着顾念那濒临崩溃的心理防线,而他眼前那些扭曲嘶吼的裂界造物,仿佛真的变成了过往记忆里那些绝望的面孔。
自责、无力感、还有痛苦的挣扎......这些被他一直强行压抑的情绪,在那一声声低语中剧烈翻涌,试图寻找一个爆发的出口。
他手中的幽蓝色步枪发出过载的尖锐鸣响,射出的脉冲光束已经变得不再稳定。
而突然之间,一只格外敏捷的、形如猎豹的裂界造物抓住了他这一瞬间的恍惚,撕裂空气,带着幽紫的残影,直扑他的咽喉。
那对扭曲却锋锐的爪子已然触及他立领的布料,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了顾念。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想要侧身躲避,但身体却因内心情感的剧烈波动而慢了半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道灼热的橙红烈焰,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精准地轰击在那只裂界造物的侧面。
没有惨叫,只有瞬间汽化的刺耳“滋滋”声,那猎豹形态的裂界造物在距离顾念咽喉不足半尺的地方,被呼啸而来的狂暴的烈焰彻底吞噬、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灼热的气浪吹动顾念额前的发丝,也让他因内心挣扎而略显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顾念猛地转头,只见一道银影装甲,不知何时已屹立在他身侧不远处,装甲的表面流淌着内敛却磅礴的能量微光,而在他的铁拳上,橙红色的火焰正在缓缓收敛——很显然,刚才精准而致命的一击正是出自他手。
顾念的瞳孔因惊愕而微微收缩。
他紧握着手中仍在嗡鸣的幽能步枪,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具突然出现的银色装甲上——线条冷硬,充满力量感,面甲之下闪烁着平静而深邃的黑光。
“星核猎手...「萨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以及面对敌人的紧绷。
顾念确实知道星核猎手,而其中最为人所恐惧的战斗成员,便是那具代号「萨姆」的银色装甲——星际和平公司的通缉令上有着它的清晰影像,而那独特的外形和标志性的烈焰攻击,与眼前的存在几乎完全吻合。
顾念的心沉了下去。
「萨姆」的出现,其威胁程度绝对远超那两位他之前试图驱逐的“普通”外来者,星核猎手的目标向来明确——星核,他们为此甚至不惜掀起腥风血雨,而此刻,这个最危险的猎手出现在桃花源,其目的不言而喻。
是敌?是友?
刚才那救了他一命的攻击......
是出于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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