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气氛比太原第一军司令部更加凝重肃杀。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大将面色铁青，手中捏着的不仅有一份来自大本营的质询电文，更有厚厚一沓来自山西及整个华北各地的战损报告。
他面前的巨大军事地图上，代表八路军进攻区域的红色箭头和爆炸符号密密麻麻，尤其是正太、同蒲、白晋等铁路干线，几乎全线飘红。
尤其是在那个叫李云龙的八路军指挥官面前，接连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
一个精锐旅团被打残，旅团长玉碎；如今又是一个齐装满员的野战联队被全歼，联队旗奉烧，连带着一座储备了大量物资的县城易手！
这已经不仅仅是战术层面的失败，更是对帝国陆军声誉的沉重打击，动摇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华北的“治安”大局！
麻烦！巨大的麻烦！
多田骏的手指因愤怒和焦虑而轻轻颤抖。他原本以为山西的问题主要在于第一军，尤其是那个屡次制造“麻烦”的李云龙。
但如今看来，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严重。八路军此次发动的攻势，规模之大、范围之广、破坏之烈，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从晋北到晋南，从正太路到同蒲路，无数个大小据点和车站被拔除，铁轨被掀翻、枕木被烧毁、桥梁隧道被炸塌，电话线被割断……
帝国在山西的交通命脉几乎陷入瘫痪，各个城镇据点陷入孤立，损失难以估量！第一军疲于奔命，顾此失彼，这才导致了渡边联队孤军深入后援不继而最终玉碎的恶果。
“八嘎！筱冢义男这个蠢货！”多田骏低声咆哮，将电文摔在桌上。但这一次，他的怒火中夹杂了更多对整体局势失控的无力感。李云龙和新一旅只是这盘混乱棋局中最刺眼的一个点，而非全部。
他抓起专线电话，要通了太原陆军医院。
电话那头传来筱冢义男虚弱的声音：“莫西莫西……”
“筱冢君！”多田骏的声音冰冷，“我是多田骏。山西的局面，尤其是此次支那军大规模破袭造成的严重损失，大本营极为震怒！你作为第一军最高指挥官，难辞其咎！”
筱冢义男在病床上痛苦地闭上眼，咳嗽着：“嗨依……阁下……卑职失礼……有负重托……此次敌军攻势前所未有，规模极大，我第一军各部……”
“我不想听理由！”多田骏冷哼一声，“筱冢君，你最大的失礼，是葬送了帝国整整一个精锐联队！还有之前第九旅团的惨重损失！
大本营的电报就在我的桌上！你告诉我，第一军究竟怎么了？那个李云龙，难道有三头六臂吗？还是你的指挥系统已经彻底失灵？！”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筱冢义男的心上。他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胸口缠着绷带，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斥责，羞愧、愤懑、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差点再次咳出血来。
他知道，这次败得太惨，再也无法用任何理由辩解。
“阁下……咳……卑职……无能……有负天皇陛下和司令官重托……”筱冢义男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沙哑，“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责任？你当然要承担！”多田骏厉声道，“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帝国在山西的局面不能因此崩溃！高层对此事极为关注，对你的身体状况和指挥能力也已失去信心。经过方面军与大本营紧急磋商，决定……”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不容置疑：“任命新的第一军司令官接替你的职务。”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筱冢义男仍觉五雷轰顶，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他。
“司令官阁下！”他挣扎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恳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使不再担任司令官，也请允许我以任何身份留在第一军！我要亲眼看到局势稳定，要看到李云龙被消灭！否则，我死不瞑目！”
多田骏沉默片刻。筱冢义男对山西的熟悉和对李云龙的执念，或许对继任者还有利用价值。而且，临阵换将本就是大忌，若筱冢能配合，过渡会更平稳。
“你的请求，我会考虑。”多田骏语气稍缓，“新司令官将由日本防卫总部的松岩雄义中将担任。原参谋长宫野少将降为参谋副长。
至于你……或许可以任命你为参谋长，辅佐松岩君。但这并非定论，要看大本营最终决议和你的表现。”
“嗨依！感谢阁下！”筱冢义男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
“不要高兴太早！”多田骏冷声道，“现在的山西，就是一个烂摊子！第九旅团遭重创，此次破袭战各部损失累加，兵力已捉襟见肘。
你之前请求增援两个师团，但大本营亦有全局考量！经我多方协调，最终只同意先从关东军调遣一个甲种师团入晋，归第一军序列指挥。”
“一个甲种师团……”筱冢义男心中稍定，但依旧沉重。一个甲种师团战力虽强，但要想在维持现有占领区安全的同时，对活跃于山区的八路军主力，
尤其是如李云龙部这般凶悍的部队发起决定性清剿，兵力仍显不足，最多只能勉强稳住战线，遏制八路军的攻势蔓延，想发动大规模反击，彻底扭转战局，短期内难以做到。
“我明白……感谢阁下争取！”筱冢义男道。
“筱冢君，”多田骏语气严肃，“这是帝国为稳定山西局势付出的重大努力！
我希望你，以及松岩司令官，能善用这支力量，首先恢复交通线，稳固要点，逐步压缩八路军活动空间！至于李云龙，”
他顿了顿，“待局势稍稳，必须集中力量，予以彻底歼灭！这是洗刷第一军耻辱的关键！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嗨依！卑职定当竭尽全力，辅助松岩司令官，稳定山西，重创八路军，消灭李云龙！”筱冢义男对着电话，艰难地立下誓言。
放下电话，筱冢义男望着天花板，眼中交织着屈辱、不甘和病态的复仇火焰。
……
数日后，太行山深处，八路军总部。
指挥部里依旧忙碌，但氛围中多了几分胜利后的疲惫与警惕。一份经过多渠道印证、但略有延迟的情报摘要被送到了副总指挥和副总参谋长手中。
“老总，看来我们这次动静太大，真的把多田骏打疼了。”副总参谋长指着情报说，“我们内线的同志和前线部队反馈的情报综合显示，日军华北方面军高层震怒，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将被撤换。”
“哦？换谁上来？”副总指挥关切地问。
“初步消息，可能是一个叫松岩雄义的中将，来自日本防卫总部。具体背景和风格，还在进一步核实中。”
“更重要的是，”副总参谋长神色凝重起来，“为了应对此次我破袭战造成的巨大破坏和兵力损失，日军大本营似乎已决定从关东军抽调一个精锐甲种师团，增援山西战场。”
副总指挥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一个甲种师团……小鬼子这回算是下血本了。看来，我们第一阶段的目标超额完成了，确实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一个师团，想用来全面反击还不够，但足以让他们稳住阵脚，恢复主要交通线，并对我们各根据地，尤其是像晋中、晋西北这样战果大的区域，发动更残酷、更频繁的报复性扫荡。”
“是啊，”副总参谋长点头，“压力接下来会更大。第一阶段作战，各部队打得很好，但也相当疲劳，消耗很大。必须利用敌人援兵到来前的宝贵时间窗口，迅速完成当前阶段的作战任务，进行休整和总结。”
副总指挥沉吟片刻，果断下令：“通知各参战部队，尤其是129师、120师主力，第一阶段破袭任务已基本达成预期效果。各部队应立即转入休整，并认真总结此次大战的经验教训。
命令：七天之后，各旅旅长或主要军事指挥员，务必赶到总部参加作战总结会议！我们要好好复盘一下这一阶段的得失，统一思想，研究如何应对鬼子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反扑！”
“是！我立刻去起草电文！”一位作战参谋应声记录。
很快，这份包含敌情通报、预警指示及会议通知的电文，通过无线电波，穿越群山，送到了129师师部，并迅速传达至各旅级单位，其中包括了刚刚经历恶战、缴获颇丰的新一旅。
虎头山，新一旅旅部。
李云龙、赵刚、孔捷以及政治部主任张家欣围坐在桌旁，传阅着师部转来的总部通报。旅部里的气氛没有了之前庆功时的全然轻松，多了几分审慎和紧迫。
“娘的，看来咱们这回动静闹得确实不小。”李云龙摸着下巴，“不光咱吃了肉，兄弟部队也没少啃骨头，把小鬼子打得肉疼了，连司令官都换人了，还要从关东军调宝贝疙瘩师团过来。”
赵刚指着电文重点说道：“老李，总部指示很明确。第一阶段作战基本结束，要求各部队转入休整总结。而且，七天后你要去总部开会。”
李云龙一听开会，眉头本能地皱了一下，但看到电文内容关乎应对鬼子反扑，又迅速严肃起来：“嗯，开会是得去。这回打得这么大，是该好好总结总结。
老赵，咱俩得碰碰，把咱们旅这次的经验教训，尤其是打阻击、围歼战、还有攻城缴获的这些事儿，捋清楚，到时候我去总部也好说道说道。”
孔捷吐出一口烟：“总部判断得很准确，鬼子增兵一个师团，首要目标是恢复交通线，稳定占领区，然后必然会对我们这些战绩突出的根据地实施重点‘扫荡’。
咱们新一旅刚刚打了大胜仗，缴获又多，肯定是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段时间休整期至关重要，部队新兵整合、伤员安置、装备消化、根据地巩固，都得抓紧！”
张家欣补充道：“还有这个新来的司令官松岩雄义，背景不详，但既然是日军大本营直接派来的，必然有其用意。
我们的情报工作要跟上，尽快摸清他的底细和指挥风格，这对总部制定下一步应对策略也很重要。”
李云龙点点头，目光变得锐利：“总部给的情报，相当重要。时间宝贵！鬼子想跟老子玩硬的？咱就得趁他没来，先把拳头攥紧喽！这样，”
他迅速部署，“老赵，抓紧思想动员和坚壁清野，总结材料咱俩牵头弄。老孔，部队整训和根据地防御工事就交给你了，七天之内，要给老子拿出个初步样子来！
张家欣，情报抓紧，特别是鬼子新师团的番号、部署方向和那个新司令官的底细，有消息立刻报我和政委。”
他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标志性的狡黠与坚定并存的笑容：
“鬼子反扑是迟早的事，没啥可怕！咱们有了韩家岭和灵石县的家底，有了和鬼子主力硬碰硬的经验，还有总部统一指挥，兄弟部队协同作战！
他敢来，老子就依托虎头山跟他周旋到底，瞅准机会照样揍他！等我去总部开完会，领了总部的方略回来，咱们再跟小鬼子好好过过招！”
旅部内的气氛被李云龙这番部署调动起来。四人随即详细商讨起接下来的整军、备战、总结、情报搜集等各项具体事宜。
他们都明白，短暂的胜利喜悦之后，一场由日军高层更迭和重兵增援所带来的更大规模、更艰苦的较量即将来临。而总部召开的总结会议，将为下一阶段的斗争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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