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岳山脉深处,一处比李云龙的指挥部更为隐蔽、也更具规模的窑洞内,太岳军区司令部灯火通明。墙壁上悬挂的巨幅军用地图,清晰地标示着整个华北,尤其是太岳、太行区域的敌我态势。
那代表着日军扫荡兵力的蓝色箭头,粗壮而密集,从南北两个方向,带着一股吞噬一切的凶戾之气,狠狠地挤压着代表八路军的红色区域。
军区司令员,亦即386旅的老旅长,此刻正背对着洞口,凝视着地图上那片被重点标注为“新一旅活动区域”的红色地带。
他身形挺拔,即使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也难掩那股久经沙场、运筹帷幄的统帅气质。只是此刻,他那紧锁的眉头和微微抿起的嘴唇,透露着内心的不平静。
政委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文,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兴奋,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老陈!你快看看!李云龙这小子……他……他真是捅破天了!” 政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发颤,他将电文递到老旅长面前。
老旅长缓缓转过身,接过电文。当他目光扫过上面那简洁却重若千钧的字句时,即便是以他的沉稳,瞳孔也不由得骤然收缩,捏着电文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电文是李云龙发来的战报,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惊雷:
“职部李云龙呈报:我新一旅于刘家营子、刘家堡地区,经一夜激战,成功阻击并全歼日军北上扫荡之佐藤旅团(冈崎联队主力及配属部队)约四千余人,随后于刘家堡隘口,伏击并基本全歼日军增援之川上支队(两个步兵大队及炮兵中队)近三千人。
两战共计毙伤俘敌约七千余众,击毙敌旅团长佐藤少将、联队长冈崎大佐,俘获联队长川上大佐一名(已押解),缴获武器弹药及重要文件甚多。我部亦有一定伤亡,正转移休整。详情容后细报。”
“七……七千多人……一个旅团主力加一个加强支队……” 老旅长喃喃自语,反复将那几个数字看了又看,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抬起头,看向政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这才几天?从鬼子开始推进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天时间!他李云龙是怎么办到的?正面硬撼关东军两万多精锐,一夜之间就啃掉了人家将近三分之一?!”
政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脸上露出又是骄傲又是无奈的笑容:“是啊,老陈,谁能想到?我们都以为这小子能利用地形节节抵抗,消耗鬼子一部分兵力,然后伺机跳出包围圈,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谁能料到,他非但没跑,反而迎头撞上去,还……还打出了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歼灭战!这简直……简直难以置信!”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激动地点着刘家营子和刘家堡的位置:“这可是实打实的硬仗!面对的是装备精良、号称‘皇军之花’的关东军!不是那些守备部队!李云龙这小子,真是一员悍将,一员福将!这份战报,意义太重大了!”
政委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老陈,你想,目前日军正集结重兵,对我晋察冀、晋冀豫、太行、太岳四大根据地同时发动空前规模的扫荡,其势汹汹,各部队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形势异常严峻!
在这个时候,李云龙和新一旅取得的这场辉煌胜利,无疑是一剂最强的兴奋剂!
它极大地鼓舞了我们全军上下的士气,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证明了只要我们战术得当,指挥有力,将士用命,是完全有能力在局部形成优势,成建制地消灭鬼子主力的!
这对整个华北抗战的士气,都是一个巨大的提振!各兄弟部队听到这个消息,信心肯定会倍增!”
老旅长默默地点了点头,政委说的他都明白。作为军区司令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战报在此时此刻的政治和军事意义。这不仅仅是消灭了多少鬼子的问题,更是一种精神和信心的宣告。
然而,最初的震惊和喜悦过后,一种更深沉的忧虑,如同阴云般迅速笼罩了他的心头。他缓缓走到地图前,目光没有停留在李云龙创造奇迹的地方,而是投向了更广阔的战场,特别是南线。
“政委,你说得对,这份战报,是及时雨,是强心针。” 老旅长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多了一丝凝重,“但是,福兮祸所伏啊。李云龙这次是出了大彩,立了奇功,可也彻底把自己,把新一旅,放在了炉火上烤!”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日军南线扫荡部队的蓝色箭头上,语气严峻:“你看看!今天上午开始,日军南线的第36、37、41师团,推进速度明显加快了!
尤其是对还在中条山以北地区活动的国民党98军武士敏军长残部的清剿,前两天还算是按部就班,今天却大有不顾一切、企图快速绕过其防线,直插北面的意思!为什么?”
老旅长自问自答,眼神锐利:“就是因为李云龙在北边打得太狠,太疼了!岗村宁次和松岩义雄不是傻子,他们肯定意识到了新一旅的巨大威胁!
不除掉李云龙,他们这次规模空前的扫荡,就谈不上成功,甚至可能被李云龙从背后再捅一刀!所以,他们急了!他们要不惜代价,优先解决掉北面的心腹大患!”
他转过身,看着政委,脸上写满了抉择的艰难:“我原本的计划,是命令我们旅各部,以及决死一纵队,利用太岳南区复杂的山地地形,进行节节抵抗,层层削弱敌人,
然后在关键节点,集中部分优势兵力,选择性地打通一两条敌人的封锁线,让主力能够迅速跳到外线,与敌人周旋。
这是总部制定的,应对此次大扫荡的基本方针,也是目前看来最稳妥、损失可能最小的办法。”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响声:“但是,如果我们按照原计划,主力顺利跳出去了,南线的压力是减轻了,可北边呢?李云龙和他的新一旅,到时候要面临的是什么?”
老旅长的手掌在地图上从南北两个方向,向中间的新一旅活动区域狠狠一合:“是南北两路,至少三个师团主力,超过五万鬼子的疯狂围堵和夹击!
到那时候,李云龙他就是有三头六臂,新一旅再能打,陷入这样的绝地,后果……不堪设想啊!我们这等于是在战略上,变相地放弃了他!”
政委听着老旅长的分析,脸色也彻底凝重起来,他缓缓点头:“老陈,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日军南线加快步伐,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我们太岳军区主力全部顺利转移,李云龙部确实会成为众矢之的,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但是……”
他话锋一转,也指出了现实的困难:“老陈,你也清楚,南线我们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除了98军武敏部还在勉力支撑的部分防线,我们太岳军区,包括我们386旅主力和决死一纵队,几乎要独立面对日军二个师团主力!
如果硬拼,代价将会极其惨重,甚至可能……可能把我们整个军区的主力都搭进去!这个风险,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啊!”
窑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地图旁那盏马灯的火苗,在轻微地跳动,映照着两位高级领导人脸上深刻的思索和凝重的表情。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关系到整个太岳军区乃至八路军在山西抗战大局的走向。
良久,老旅长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他用力一拍地图,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政委,你说得对,硬拼不行,那是莽夫的行为!但是,坐视李云龙被敌人包了饺子,老子也做不到!那不是我们八路军的作风,更不是我老陈的作风!”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太岳南区,安县境内的一个地点——野狼峪。
“我的想法是,我们不能完全按照原计划一走了之,但也不能留在内线和鬼子硬耗。我们要打!要主动出击,在南线,也给鬼子来个狠的!打疼他,让他不敢肆无忌惮地北上!”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作战构想:“你看这里,野狼峪,地形险要,两侧山高林密,中间一条峡谷,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我打算,就在这里,给鬼子的第41师团准备一桌‘好菜’!”
“命令丁伟的独立团,在野狼峪以南的固镇一线,对日军先头部队进行顽强阻击,但要掌握好火候,既要打得狠,
让鬼子觉得碰到了硬骨头,又要适时地‘溃败’,装出节节抵抗、力不能支的样子,吸引鬼子追击!把他们这股骄兵,给我引进野狼峪这个口袋里来!”
老旅长的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语气斩钉截铁:“同时,秘密集结我们旅至少三个主力团,提前隐蔽进入野狼峪两侧预设阵地!
等鬼子大队人马钻进来,给老子扎紧口袋,关门打狗!集中绝对优势兵力,速战速决,务求全歼其突入之敌,至少也要打掉他一个联队!”
政委听着老旅长的计划,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仔细看着地图上的野狼峪地形,沉吟道:“引蛇出洞……老陈,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如果成功,确实能极大地震慑南线日军,打乱他们的部署!
一个联队的损失,足够让第41师团肉疼好久,不敢再像现在这样冒进。这样一来,北面李云龙的压力,确实能减轻不少!”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同意这个作战计划!但是,必须强调,战斗结束后,参与伏击的部队绝不能恋战!
要迅速脱离战场,跳出敌人的可能的反包围圈,转移到外线,继续与敌人周旋!我们的目的不是和鬼子决战,而是通过战术打击,迟滞其进攻锋芒,缓解北线压力!”
“那是自然!” 老旅长重重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与他身份略显不符的、带着点争强好胜意味的笑容,“他李云龙能用‘没良心炮’打得鬼子哭爹喊娘,一夜干掉七千多人,老子这个当老首长的,也不能太寒碜不是?”
他走到窑洞一角,拍了拍几个用帆布盖着的、看似粗糙的汽油桶,得意中带着豪气:“瞧瞧,咱们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兵工厂加班加点,也鼓捣出了小一百门这玩意儿!
虽然可能没李云龙那小子阔气,但用来招呼鬼子一个联队,老子看也绰绰有余了!他李云龙能办到的事,老子一样能办到!消灭鬼子一个联队三四千人,老子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政委看到老旅长这副“不服输”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笑道:“好你个老陈啊!我看你这是‘妒忌’手下出息了,自己这个老旅长脸上挂不住,非要也露一手大的证明自己宝刀未老啊!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老旅长也绷不住了,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窑洞里原本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充满了豪迈与乐观。他用力拍了拍政委的肩膀,语气欣慰而坚定:
“高兴!老子当然高兴!有这样的悍将,是我们八路军的福气,是中国抗战的希望!
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些老家伙,更得给他们撑起一片天,不能让这样的种子,被鬼子轻易地扼杀了!打!就在野狼峪打!
让鬼子知道,太岳山区,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后花园!传令下去,按照计划,立即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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