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进一天的行军,新一旅临时搭建的指挥部。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煤油灯的光芒不安地跳动着,映照着李云龙、赵刚、孔捷三人脸上难以掩饰的焦灼。
指挥部内烟雾缭绕,李云龙脚边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在地图与门口之间来回踱步,目光不时扫向那部沉寂的、专门用于接收尖刀大队讯号的电台。
赵刚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试图用这种节奏来平复内心的波澜,但紧锁的眉头出卖了他的紧张。孔捷则抱着膀子靠在土墙上,眼神锐利地盯着地图上太谷县以南那片空白区域,仿佛要凭意志力看穿那里的每一道山梁、每一条沟壑。
“他娘的,林骁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这都快后半夜了!” 李云龙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声音因为焦虑和熬夜而沙哑,“再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天一亮,鬼子的重炮旅团一动,咱们就被动了!”
赵刚深吸一口气,劝道:“老李,稍安勿躁。林骁办事向来稳妥,他肯定知道轻重。太谷以南地形复杂,寻找一个能完美容纳我们三个团伏击,又能卡住鬼子重炮部队的咽喉要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再耐心等等。”
孔捷也开口道:“是啊老李,这时候急也没用。相信尖刀大队的能耐。”
就在这时,指挥部厚厚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夜风灌入,吹得灯火摇曳。报务员周婉手里拿着一张刚刚译出的电文,几乎是冲了进来。她年轻的脸庞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完成重要任务的兴奋和激动,呼吸都有些急促。
“旅长!政委!副旅长!尖刀大队急电!” 周婉的声音清脆而急切,将电文双手递到李云龙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跟随主力参与如此重大战役的指挥核心,虽然连日来指挥部不断转移,风餐露宿,但能站在这里,参与到决定成千上万人命运的战略决策中,她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此刻,她深知这份电报的分量,不敢有丝毫耽搁。
李云龙几乎是抢一般抓过电文,赵刚和孔捷也立刻围了上来。目光迅速扫过纸上的字句:
“……已寻获理想伏击地点,落凤坡,位于太谷以南二十公里……公路环山蜿蜒,一侧绝壁,一侧缓坡林密……必经之路,难以绕行……距太谷援兵约四个多小时路程,距敌24师团主力约七八小时……地形险要,极利设伏……建议主力火速集结……”
“落凤坡……好!好一个落凤坡!林骁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福将!”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所有的焦躁瞬间被狂喜和决绝取代,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此刻心系战局,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地图和即将到来的战斗上,与周婉那带着关切和仰慕的匆匆一瞥在空中短暂交汇,却无暇他顾,那点若有若无的儿女情长在军情如火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地图!” 李云龙低吼一声。
赵刚立刻将地图在桌上铺平,手指精准地落在太谷县以南,根据电文描述,很快估算出了落凤坡的大致位置。
“这里!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将近四十华里!” 李云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落凤坡,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峻,“现在距离天亮,最多只有五个半小时!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全部隐蔽进入伏击阵地!绝不能让鬼子的飞机察觉到任何迹象!”
他快速心算,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四十华里,五个多小时……平均每小时至少要赶八华里!这还是山路!狗日的,这是要往死里跑啊!”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赵刚和孔捷:“老赵,老孔,没时间犹豫了!必须立刻出发!战士们累?老子知道他们累!但现在是拼命的时候!跑过去,咱们就有机会敲掉鬼子的命根子!跑不过去,等鬼子的重炮架起来,咱们全都得完蛋!”
赵刚和孔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赵刚重重点头:“我同意!军情如火,刻不容缓!再累也得跑!”
孔捷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没说的,老李,下命令吧!就是跑断腿,也得按时跑到落凤坡!”
“好!” 李云龙再无迟疑,转身对着指挥部内外厉声吼道,声音如同炸雷,打破了夜的宁静:
“通讯班!传令兵!全体集合!”
“命令:一团、三团、四团!所有单位,立即停止休整!丢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重武器如九二式步兵炮、部分笨重山炮,暂时交由后勤单位看管,随后缓行!
各团只携带步枪、轻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充足弹药,尤其是手榴弹,给老子能带多少带多少!轻装简从,紧急集合!”
“命令:王承柱炮兵营,携带所有能够跟上急行军速度的火炮,主要是‘没良心炮’,随后跟进,到达落凤坡后听从安排,迅速构筑发射阵地!
那些山炮野炮及三门105重炮……妈的,太沉了,让他们想办法尽量跟,跟不上就暂时隐蔽,绝不能拖累行军速度!”
“命令:全体作战人员,以营连为单位,由各级干部带领,按照预定路线,急行军赶往落凤坡!告诉所有战士,这是死命令!跑不动了,就是爬,也得在天亮前给老子爬到指定位置!暴露目标者,军法从事!”
“重复,这是死命令!立即执行!”
“是!!” 指挥部内外响起一片轰然应诺声,随即,整个新一旅的临时驻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沸腾起来!
急促的哨声、各级指挥员的吼声、战士们奔跑的脚步声、检查武器的金属碰撞声……交织成一曲紧张而充满力量的战前交响乐。
疲惫被强行驱散,困意被昂扬的战意取代。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迟疑,所有人都明白,旅长下达如此严苛的命令,意味着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长长的队伍,如同数条灰色的河流,迅速汇合,然后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南方的落凤坡,开始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死亡急行军。
夜色深沉,山路难行。战士们背着沉重的武器装备,咬着牙,迈开已经酸痛不堪的双腿,拼命向前奔跑。汗水很快湿透了军装,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
不时有人摔倒,又立刻被身边的战友拉起,继续前进。各级干部跑前跑后,低声催促着,鼓舞着士气。
“快!再快一点!天亮前必须赶到!”
“兄弟们,加把劲!打掉鬼子的重炮,咱们就赢了!”
“为了根据地,为了牺牲的战友,冲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鱼肚白。就在李云龙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不断看着怀表的时候,前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先头部队已经与林骁派出的接应尖兵成功汇合!
在尖兵的引导下,历经五个多小时近乎残酷的急行军,新一旅主力部队,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神兵天降,悄然抵达了落凤坡伏击区域。
顾不上休息,也顾不上浑身的疲惫和汗水,李云龙在林骁的陪同下,立刻开始勘察地形,部署作战任务。
落凤坡,果然名不虚传!微弱的晨光下,可以看到一条黄土公路,在这里沿着山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字形弯道。
公路的一侧,是近乎垂直、高达百米的陡峭崖壁,怪石嶙峋,难以攀爬。另一侧,则是相对平缓、但树木茂密的山坡,一直延伸到更高的山岭。
“好地方!真他娘的是个好地方!” 李云龙压抑着兴奋,低声赞叹。
他立刻下达了具体的作战部署,语速快而清晰:
“王怀宝!”
“到!” 三团长立刻上前。
“你的三团,抽调林大山的一营!” 李云龙指着那面陡峭的悬崖,“看到那上面没有?那里视野最好,鬼子在公路上就像蚂蚁!
你让林大山把他全营近一千号人,(注:三团在围歼佐藤旅团后确有伤亡,但骨干尚存,一营仍保持较强战斗力,新一旅各团实际兵力远超常规,故近千人是合理的)都给老子弄到那悬崖上面去!隐蔽好!”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怀宝和林大山(已赶到):“你们的任务,最关键!我不要你们开枪!把全营的手榴弹,不,把你团能集中起来的手榴弹,最少调一万枚给他们!
等鬼子的大炮车全部进入这个弯道,队形拉得最长、最慢的时候,听我的枪声为号,给老子从上面往下,玩命地扔手榴弹!像下雹子一样,覆盖整个公路!老子要让鬼子的炮车,全都变成废铁!”
“是!保证把手榴弹全都送到鬼子头上!” 王怀宝和林大山齐声领命,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张大彪!邢志国!”
“到!” 一团和四团长应声而出。
“你们两个团,加上三团剩下的兵力,全部给老子埋伏在公路这一侧的缓坡树林里!” 李云龙指着那片茂密的林地,
“抓紧时间,构筑简易的单兵掩体和机枪阵地!记住,第一要务是隐蔽!鬼子的尖兵和侦察机都不是吃素的!没有老子的命令,就算鬼子踩到你们头上,也不准暴露!”
“等悬崖上的手榴弹一响,鬼子必然大乱!到时候,听我总攻号令,所有火力,给老子全力开火!机枪扫射,迫击炮点名,冲锋枪突击!目标,消灭所有护卫步兵,彻底打乱鬼子建制!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组织反击或者保护火炮!”
“明白!” 张大彪和邢志国摩拳擦掌,立刻转身去布置任务。
“王承柱!”
“到!” 炮兵营长气喘吁吁地赶到。
“你的炮营,分散配置在侧后方的反斜面阵地!‘没良心炮’给老子推到最前面,瞄准公路上的炮群和弹药车!重点照顾鬼子的指挥节点和试图集结的步兵!等总攻开始,不用节省炮弹,给老子往死里轰!”
“是!旅长!”
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各级指战员立刻行动起来。悬崖上,林大山带领一营的战士们,如同灵活的猿猴,借助绳索和徒手攀爬,艰难而无声地向崖顶运动,他们将成箱成箱的手榴弹用绳索吊上去,分散隐藏在岩石缝隙和灌木丛中。
公路旁的缓坡林地间,数千名战士挥动工兵铲,悄无声息地挖掘着散兵坑和机枪工事,并用树枝和杂草进行精心的伪装。
整个落凤坡,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张开,静待着那支承载了日军厚望的重炮旅团,自投罗网。
东方,天际的鱼肚白越来越明显,朝霞即将染红天空。新一旅的将士们,用意志和汗水赢得了这宝贵的隐蔽时间。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斩断日军利爪的伏击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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