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坡，这个原本宁静的山间弯道，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
成千上万枚手榴弹从百米悬崖上如雨点般砸下，在日军野战重炮第一旅团的行军纵队中炸开了花。
爆炸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山谷间反复回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硝烟、火光、尘土混合着血肉碎片冲天而起，将整段公路完全笼罩。
成田少将和谷藤参谋长乘坐的九五式轻型装甲车，恰好位于行军队列的中前段，刚刚拐过山弯，与后队拉开了距离。当第一轮手榴弹雨落下时，剧烈的爆炸冲击波让装甲车都剧烈晃动起来。
“八嘎！怎么回事？！”成田少将惊怒交加，透过观察窗看向外面，只见前方公路已陷入一片混乱。
“敌袭！是八路军的大规模伏击！”谷藤参谋长脸色煞白，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们……他们真的在这里设伏了！”
“下车！快下车！”成田少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短暂的震惊后立即恢复了基本的判断力。在装甲车内视野受限，且容易成为集火目标。
两人在卫兵的掩护下，迅速跳下装甲车，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后方。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冰凉——长达数公里的行军纵队已被彻底打乱。
前方的部队遭到悬崖上手榴弹雨的密集打击，伤亡惨重；后方的情况虽然看不真切，但密集的枪炮声说明同样遭到了猛烈攻击。
“稳住！都给我稳住！”成田少将拔出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对着周围慌乱奔逃的士兵们怒吼，“寻找掩体！组织反击！我们是帝国最精锐的重炮旅团，岂能被这些土八路吓倒？！”
谷藤参谋长也强自镇定，对身边的传令兵吼道：“快！传达旅团长命令！野战重炮第一联队、第二联队，立即组织护卫部队展开反击！各炮兵中队，就地寻找隐蔽，保护火炮！”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日军重炮旅团的护卫部队和炮兵技术兵们，毕竟训练有素，在最初的混乱过后，开始试图组织抵抗。一些军官挥舞军刀，在爆炸的间隙高声呼喊，将十几二十名士兵聚集到卡车残骸、岩石后方等掩体处。
然而，每当有日军小股部队集结起来，试图建立防御节点时，悬崖上的三团一营战士们就会重点“照顾”。
“那边！鬼子在石头后面聚了十几个！”悬崖上，一名眼尖的班长指着下方公路旁的一块巨岩喊道。
“来几个人，集中投！”林大山营长立即下令。
五六名战士同时探出身，每人手中攥着两枚已拉弦的手榴弹，看准方位，用力掷下！
“轰轰轰轰轰！”
五枚手榴弹几乎同时在那块岩石后方及周边爆炸，刚刚集结起来的十余名日军连同他们的轻机枪，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
类似的场景在整条公路上不断上演。日军每次试图组织的抵抗，都会招致更猛烈的针对性打击。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公路另一侧缓坡上的新一旅主力，也开始了全面的火力压制。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张大彪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对着下方公路上的日军人群就是一轮长点射。
随着他的命令，埋伏在缓坡树林中的一团、三团（除一营）、四团数千名战士，同时开火！
“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通通通通！”
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公路上暴露的日军生命。步枪手们依托掩体，精准点射着任何试图操作武器或指挥部队的日军军官。
各营连所属的迫击炮也发出了怒吼，一发发炮弹落在日军试图建立的临时阵地和人员密集处。
公路瞬间变成了屠宰场。日军士兵在狭窄的路面上无处可躲，前有悬崖上的手榴弹雨，侧有缓坡上的密集弹雨，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成田少将躲在岩石后，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心中既愤怒又震惊。他透过硝烟的缝隙，仔细观察着缓坡上的八路军火力点，脸色越来越难看。
“谷藤君，”成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敌人的火力配置和密度……这绝不是小股游击队！这至少是八路军一个师，不，甚至更多的兵力！”
谷藤参谋长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快速估算着：“旅团长阁下，从敌人伏击的火力覆盖范围看，这段两三公里的公路完全被封锁了。敌人至少在两侧部署了不下七八千，甚至上万的兵力！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们被绝对优势兵力的八路军主力包围了。
“八嘎！八路军怎么可能在这里集中如此多的主力部队？！第24师团那些蠢货在干什么？！”成田少将又惊又怒，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局势：“我们绝不能在这里被动挨打！命令部队，一边反击，一边向前方突击！必须快速突破这段险要地形，到开阔地带集结！”
“嗨依！”谷藤立刻传达命令。
然而，现实很快击碎了成田的幻想。前方的侦察兵踉跄着跑回来报告：“旅团长阁下！前方道路已被八路军用巨石和伐倒的树木完全堵死！
而且有大量八路军依托路障构筑了坚固防线，火力极其凶猛，我们尝试了几次突击，伤亡很大，根本冲不过去！”
“什么？！”成田少将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拐过弯来，其实已经进入了八路军精心设计的“口袋”底部，而口袋的“收口”早就被扎紧了。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引以为傲的重炮部队，在如此近距离的遭遇战中，根本发挥不出威力。
那些150毫米、105毫米的重炮，炮管昂起需要空间和时间，炮弹装填需要流程，在敌人已经贴到脸前的情况下，这些重炮还不如一挺轻机枪好使。
“旅团长阁下！”谷藤参谋长的声音打断了成田的思绪，他的脸上已全无血色，“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我观察了敌人的火力配置和战术协同，这绝对是八路军最精锐的主力部队！
我们的护卫部队虽然强悍，但大多数是炮兵技术兵种，缺乏山地近战经验。继续这样被动挨打，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成田明白他的意思——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谷藤咬了咬牙，提出建议：“旅团长阁下，当务之急是立即向第一军司令部发送紧急求援电报！请求航空兵全力支援！同时，命令太谷县城守备部队火速南下增援，并请求第24师团派出主力部队快速北进救援！我们必须坚持到援军到来！”
成田少将脸色变幻，内心剧烈挣扎。作为帝国陆军精锐重炮旅团的指挥官，向友军求援无疑是一种耻辱。但看着公路上不断倒下的士兵，听着越来越近的八路军喊杀声，他知道，面子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就……就按你说的办吧。”成田最终艰难地点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立即发报！内容要强调我们遭遇八路军绝对主力围攻，形势万分危急，请求立即、不惜一切代价增援！”
“嗨依！”谷藤如释重负，立刻安排通讯兵去发电报。
……
缓坡后方的指挥位置，李云龙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场态势。看着日军在双重打击下逐渐陷入混乱，他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旅长，小鬼子被咱们打懵了！”张大彪兴奋地凑过来，“你看他们那乱劲儿！我请求带领一团冲下去，一口气剁了这帮狗娘养的！”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瞪了张大彪一眼：“大彪，你他娘的就知道猛冲猛打！动动脑子！现在这地形多好？咱们居高临下，弹药充足，凭什么要下去跟鬼子拼刺刀？就让他们在下面当活靶子不好吗？”
他指着公路上那些被帆布遮盖的重炮，眼中闪烁着精光：“看见那些大家伙没有？150毫米的重炮！咱们八路军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家伙！王承柱！”
“到！”炮兵营长王承柱应声上前。
“你的‘没良心炮’先别开火！”李云龙命令道，“把炮弹省着点。咱们得想办法，尽可能完整地缴获鬼子的这些重炮！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是！”王承柱马上心领神会，坚决执行命令。
李云龙转身对身边的通讯员下令：“传令各团，继续利用地形优势，用轻重机枪、迫击炮，给老子狠狠地打！重点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尤其是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军官和技术兵！但要稳着点，别急着冲锋，咱们有的是时间！”
命令迅速传达。新一旅各部队继续依托有利地形，对公路上的日军展开有条不紊的猎杀。
在这场屠杀般的战斗中，林骁率领的尖刀大队，再次展现了他们作为新一旅“尖刀”的锋芒。
王根生的投弹爆破连，虽然这次没有大规模爆破任务，但他们的手榴弹投掷技术在全旅都是顶尖的。
这些老兵凭借惊人的臂力和准头，能将手榴弹精准地投进日军躲藏的岩石缝隙或卡车底部，往往一枚手榴弹就能解决一个日军火力点。
王喜奎的狙击手连，更是成为了日军的噩梦。这些冷静的猎手分散在缓坡的各个隐蔽位置，透过瞄准镜，冷静地搜寻着高价值目标。
“砰！”一声经过消音处理的轻微枪响，300米外一名正在挥舞军刀、试图组织迫击炮还击的日军中尉应声倒地，眉心绽开一朵血花。
“砰！”又一声枪响，一名日军掷弹筒手刚将榴弹装入筒内，还没来得及发射，就被子弹击中胸膛，瘫软下去。
在王喜奎和他的狙击手们的压制下，日军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反击变得零星而低效。往往一个火力点刚开火，就会立刻招致精准的狙杀，根本没有开第二炮的机会。
张顺，张攀带领的突击渗透连和火力支援连，虽然没有发起冲锋，但他们凭借精良的装备（百式冲锋枪、晋造一七式冲锋枪）和精准的短点射，牢牢控制着几个关键的火力支撑点，将试图向缓坡发动反冲击的日军小队一次次打退。
日军的旅团直属护卫部队，确实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即便在如此绝境下，仍有一些悍不畏死的日军士兵，嚎叫着“板载”，挺着刺刀向缓坡发起自杀式冲锋，或是躲在掩体后拼死还击。
然而，在绝对的地形优势、兵力优势和火力优势面前，这些抵抗如同投入洪水中的石子，只能激起短暂的涟漪，随即被淹没。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公路上的日军伤亡已三分之一。剩下的日军被压缩在几段相对完好的掩体后，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绝境。成田少将和谷藤参谋长被卫队拼死保护在一处岩洞旁，听着外面越来越稀疏的还击声，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援军……援军什么时候能到？”成田少将喃喃自语，手中的指挥刀微微颤抖。
谷藤参谋长看了看手表，苦涩地回答：“太谷县城的守备部队就算接到命令立刻出发，最快也要三四个小时……第24师团主力，恐怕需要更久……至于航空兵，应该快到了……”
他的话充满了不确定。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八路军用日语和生硬中文喊话的声音：
“日军士兵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八路军优待俘虏！”
“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想想你们的家人！”
“你们的援军来不及了！投降吧！”
成田少将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八嘎！这些支那人竟敢如此侮辱帝国军人！告诉他们，大日本帝国陆军，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公路上，一些隐藏在岩石旁，或者汽车残骸后的日军士兵，听着越来越近的八路军喊杀声，看着周围同伴越来越多的尸体，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恐惧取代……
新一旅这把锋利的尖刀，即将完成对日军这支战略重炮力量的致命一击。而远方，接到求救信号的日军各方，正慌乱地开始调兵遣将，一场更大规模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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