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雪终于小了些，风也收了势头，不再像前半夜那样带着刀子似的呼啸。天刚蒙蒙亮时，林逍就被棚外树枝断裂的脆响惊醒，他猛地攥紧手里的莫辛纳甘，刚要起身，就见父亲林建国已经站在门口，老套筒斜挎在肩上，正往雪地里张望。
“是积雪压断了枯枝，别紧张。”林建国回头朝他摆了摆手，哈出的白气在晨光里凝成一团白雾，“雪停了，天快亮了，咱们收拾收拾，等天亮就顺着那只死狼的血迹找。”
林逍松了口气，揉着僵硬的膝盖站起身。棚子里的其他人也陆续醒来，虎子打着哈欠伸懒腰，胳膊刚抬起来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昨晚守夜时靠在墙角太久，肩膀都冻僵了。老郑正擦拭着56半的枪管，枪口在微弱的晨光里泛着冷光，他见林逍醒来，扬了扬下巴：“小林，外面那只狼的尸体还在，雪没盖严实，血迹应该能找到。”
众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着雪啃了两个冻窝头当早饭。林逍拎着莫辛纳甘走到棚外，就见昨晚被打死的狼尸躺在雪地里，身上盖着薄薄一层积雪，暗红色的血迹从狼尸旁延伸出去，像一条蜿蜒的红线，钻进了树林深处。雪地上还留着昨晚狼群逃窜的爪印，杂乱地分布在血迹周围。
“这血迹很新鲜，应该是狼群拖着猎物留下的。”林建国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地上的血迹，“雪停了，痕迹不会被掩盖，顺着走肯定能找到它们的觅食点，运气好还能摸到巢穴。”他刚要起身，突然被雪地上一串奇怪的脚印吸引了注意力，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林叔，怎么了？”周队长凑过来问道，手里还提着一把开路用的砍刀。
林建国没说话，而是示意众人都围过来，指着那串脚印说：“你们看这脚印，跟别的狼爪印不一样。”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串脚印比普通狼爪印小了一圈，爪尖的痕迹很淡，更奇怪的是，脚印旁边还有一道浅浅的拖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上拖着走。
“是瘸腿的老狼吧？”虎子挠了挠头，“上次遇袭的时候，那只老狼就是瘸的，可能是腿伤没好，走路才会拖着重影。”
“不是老狼。”林建国摇了摇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老狼的爪印虽然因为瘸腿会有些歪，但爪尖的磨损痕迹很重，这串脚印爪尖很新，而且拖痕是均匀的，不像是腿伤造成的。我总觉得这脚印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皱着眉沉思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老套筒的枪托。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清脆的枪声，紧接着是几声吆喝声。众人瞬间警惕起来，老郑等人立刻端起56半，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林逍按住老郑的枪管：“别慌，这枪声是制式步枪的声音，而且有吆喝声，不像是狼群袭击，倒像是人。”
“会不会是其他农场的搜寻队？”小孙问道，紧张得手指都有些发抖。
林逍摇了摇头：“其他队都往山谷方向搜了，不会来这边。大家跟我过去看看，保持警惕，别贸然开枪。”他端着莫辛纳甘走在最前面，林建国和虎子跟在他身后，周队长带着其他民兵断后，一行人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走了约莫半里地，就见前面的树林里走出一队人，约莫有七八个人，每个人都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棉袄，胸前别着“林场保卫科”的布标，手里握着56式半自动步枪，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锐利，腰间还挂着一把手枪和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着“科长”两个字。
“你们是哪个农场的？”为首的汉子看到林逍一行人，立刻举起手示意停下，声音洪亮如钟，“不许动！报上身份！”
“我们是红星农场的搜寻队，奉命围猎狼群。”周队长上前一步，掏出怀里的身份证明递过去，“我是农场民兵队长周强，这是我们的猎户林建国和他儿子林逍，还有几个民兵。你们是林场保卫科的同志吧？”
为首的汉子接过身份证明看了看，又核对了众人的样貌，才收起戒备，走上前握住周队长的手：“我是林场保卫科科长赵铁山，奉命带着队员巡查林区，防止狼群袭击林场的木材堆和工人宿舍。昨天听说公社组织围猎，我们也想来搭把手，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他目光扫过林逍手里的莫辛纳甘，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小伙子年纪轻轻，倒是用上了好枪。”
林逍连忙点头问好，心里却对林场保卫科的装备羡慕不已——他们不仅每人都配有56半，赵科长还带着手枪，比农场民兵的装备精良多了。赵铁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枪是林场统一配发的，我们保卫科的职责重，没点好装备可不行。”
周队长趁机把昨晚的情况跟赵铁山说了一遍，包括知青遇袭、搜寻狼群踪迹以及夜里击退狼群的经过。赵铁山越听脸色越严肃，当听到雪地上有奇怪的脚印时，立刻来了精神：“你们说有奇怪的脚印？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回到猎户棚外，林建国再次指着那串奇怪的脚印。赵铁山蹲下身仔细查看，又用手指量了量脚印的大小，脸色瞬间变了：“这……这难道是狈的脚印？”
“狈？”众人都愣住了，虎子更是挠着头问，“赵科长，狈是什么东西？是狼的一种吗？”
赵铁山站起身，脸色凝重地说：“狈不是狼，但跟狼是近亲，天生畸形，前腿特别短，没办法自己走路，必须趴在狼的背上，靠狼带着才能移动。你们看这脚印旁边的拖痕，就是狈的前腿拖在地上留下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老辈人常说‘狼狈为奸’，说的就是狼和狈一起捕猎，狼有力量，狈有智慧，两者结合起来，比单独的狼群狡猾十倍。”
林建国听到“狼狈为奸”四个字，突然一拍大腿：“对！就是狈！我年轻时跟师傅进山打猎，师傅就跟我说过狈的样子，还说狈的脚印就是这样，小而浅，带着拖痕。师傅说狈天生畸形，很难存活，一般的狼群里不会有，只有那些生存能力极强的狼群，才会容忍狈的存在，因为狈的智商极高，能帮狼群制定捕猎计划。”
“难怪这群狼这么狡猾！”周队长恍然大悟，“上次它们袭击知青，先是派老狼探路，后来我们围猎，它们又故意留下狼毛引我们去鹰嘴洞，原来是有狈在背后出谋划策！”
赵铁山点了点头，脸色越发严肃：“这就说得通了。普通狼群不敢轻易袭击人，更不敢跟这么多民兵正面对抗，有了狈就不一样了。狈能根据人的踪迹判断我们的路线，还能制定战术，比老猎人都精明。”他看了看众人，又说，“我们林场保卫科跟狼群打交道的次数多，深知狈的厉害。前几年西边的林场就遭遇过狼狈联军，不仅咬死了好几头牲口，还伤了两个工人，最后出动了一个排的民兵才把它们消灭掉。”
林逍好奇地问：“赵科长，林场保卫科平时主要负责什么啊？除了对付狼群，还要做别的事吗？”
提到自己的职责，赵铁山的腰杆挺得更直了：“我们林场保卫科的职责可不少，算得上是林区的‘守护神’了。首先就是护林防火，这是头等大事，一到干燥季节，我们就要24小时巡逻，防止有人进山烧荒、乱扔烟头，还要清理林区的易燃物。其次是防盗伐，有些不法分子为了赚钱，偷偷进山砍树，我们就得盯着，抓到了要交给公社处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保障林场工人的安全，林区里不仅有狼，还有熊、野猪这些猛兽，工人进山作业时，我们要派人护送，遇到猛兽袭击，就得负责驱赶或者捕杀。另外，林区的木材都是国家财产，我们还要看管木材堆，防止有人偷拿盗卖，遇到木材运输车队，也要沿途护送，确保物资安全。”
赵铁山指了指身后的队员：“我们这些队员，都是从林场工人里挑出来的好手，要么是退伍军人，要么是老猎户，每个人都能熟练使用枪械，还会野外生存、追踪、急救这些技能。每年公社都会组织我们跟武装部的同志一起训练，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林建国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跟你们林场的老保卫员打过交道，确实都是硬骨头。前几年我进山打猎，遇到一头熊瞎子，还是你们保卫科的同志赶过来救了我。”
“都是应该做的。”赵铁山笑了笑，又把话题拉回到狼群上，“现在知道狼群里有狈，我们就得更小心了。狈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们会顺着血迹追踪，说不定会在前面设下埋伏。你们打算往哪个方向搜？”
“顺着这串血迹往深山里走，应该能找到它们的巢穴。”林逍指着地上的血迹说，“昨晚狼群逃窜时，应该是回到了巢穴，我们跟着血迹走，大概率能找到它们。”
赵铁山沉吟了片刻，说道：“深山里地形复杂，有很多悬崖和暗沟，而且狈肯定会利用地形设伏。不如我们两队合并，一起搜寻。我们林场保卫科对深山的地形熟，你们有猎户，擅长追踪，互相配合更安全。”
周队长立刻表示同意：“太好了！有赵科长你们帮忙，我们更有把握了。”
两队合并后，一共有十五个人，赵铁山和周队长一起制定了搜寻计划：赵铁山带着两个保卫科队员走在最前面开路，他们熟悉地形，能避开危险路段；林逍和林建国走在中间，负责追踪痕迹和观察周围环境；老郑带着几个民兵和保卫科队员走在后面，负责殿后和警戒；虎子则跟在林逍身边，帮忙扛着备用的弹药和干粮。
出发前，赵铁山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着“围猎队”三个字：“戴上这个，方便识别身份，避免跟其他搜寻队发生误会。另外，遇到狼群后，先不要贸然开枪，听我和周队长的命令，集中火力打为首的狼和狈，只要狈一死，狼群就会乱了阵脚。”
众人都点了点头，纷纷戴上红袖章，拿起武器准备出发。林逍检查了一下莫辛纳甘的弹匣，确保子弹充足，又把父亲给的烈酒倒进嘴里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暖和了不少。
队伍刚走进树林，林建国就指着地上的痕迹说：“你们看，这串奇怪的脚印一直跟在狼群脚印旁边，说明狈确实是趴在狼背上，跟狼群一起行动的。”众人低头看去，只见那串带着拖痕的小脚印紧紧跟着狼群的爪印，一直延伸向树林深处。
“这狈还挺会选位置，趴在狼背上既能看清前面的路，又能指挥狼群行动。”赵铁山皱着眉说，“等会儿遇到狼群，一定要先打掉那只驮着狈的狼，只要狈掉下来，就失去了行动能力，狼群也就没了主心骨。”
一行人沿着血迹往深山里走，越往里走，树林越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没到了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林逍走在中间，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痕迹，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逍儿哥，你看前面！”虎子突然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树喊道。林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棵大树的树干上有几道深深的爪痕，爪痕周围的树皮被抓得剥落下来，地上还散落着几根灰色的狼毛。
“是狼群留下的标记。”林建国走上前，摸了摸树干上的爪痕，“狼会用爪痕标记自己的领地，这说明我们已经进入它们的核心活动区域了，巢穴应该就在附近。”
赵铁山立刻示意队伍停下，压低声音说：“大家都小心点，把枪上膛，火把准备好。狈肯定知道我们来了，说不定就在附近埋伏着。”众人立刻照做，纷纷端起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林逍慢慢走到大树旁，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除了狼群的爪印和狈的脚印，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动物的骨头，看起来像是狍子的骸骨，上面还有明显的咬痕。“这是狼群的觅食点，”林逍站起身说，“骸骨很新鲜，应该是昨天晚上吃的，巢穴肯定离这儿不远。”
就在这时，林建国突然拽了拽林逍的胳膊，指着前面的一处山壁说：“你看那处山壁，是不是有个洞口？”林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山壁上有一个隐蔽的洞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住了，只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洞口周围的雪地上，布满了狼群的爪印和狈的脚印，新鲜的痕迹层层叠叠，显然这里就是狼群的巢穴。更让人心惊的是，洞口旁边的树干上，挂着半块破烂的蓝色布料，林逍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知青小王生前常穿的工装布料。
“是它们的老窝！”林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攥着莫辛纳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布料是小王的！这群畜生……”虎子也认出了布料，气得举起长矛就要冲过去，被林建国一把拉住。“别冲动！”林建国压低声音喝止，“洞口窄，里面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就是送死。你忘了小王是怎么出事的？狈肯定在里面盯着，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赵铁山和周队长也看清了那布料，脸色都沉了下来。两人凑到一起低声商量，赵铁山指着洞口周围的地形分析：“洞口朝东，背风朝阳，确实是藏身处的好选择。周围的灌木丛长得密，正好能埋伏，要是我们现在动手，很可能被里面的狼群从两侧包抄。”周队长也皱着眉点头：“我们只有十五个人，手里的子弹也有限，狈那么狡猾，肯定料到我们会找到这儿，说不定早就布好了圈套。”
“不能硬闯，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林逍蹲在雪地上，指着洞口延伸出来的痕迹说，“你们看，这些痕迹里有老有少，最少得有十几只狼，还有那只狈在指挥，硬拼我们占不到便宜。但我们能找到这儿不容易，要是现在撤退，等它们转移了巢穴，再找就难了。我有个主意，我们先撤到远处的山梁上隐蔽起来，派两个人回去报信，让公社再调些人手过来，剩下的人盯着洞口，防止狼群转移。”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认可。赵铁山当即做出部署：“我留下四个队员，跟林逍父子、虎子一起守在山梁上，用望远镜盯着洞口，每隔半个时辰发一次信号弹报平安。周队长，你带着剩下的人立刻回甘泉沟公社搬救兵，务必让公社多带些弹药和火把过来，最好能请武装部的同志支援。记住，路上小心，别被狼群的哨探盯上。”
部署完毕后，众人立刻行动。周队长带着小孙、二柱等六人，沿着来时的痕迹快速回撤，为了不留下破绽，他们特意踩着之前的脚印走，还在雪地上撒了些枯树叶掩盖行踪。林逍则带着赵铁山等人，绕到巢穴西侧的山梁上，这里地势高，能清楚看到洞口的动静，又有茂密的油松林遮挡，不易被发现。
赵铁山从背包里掏出一架军用望远镜，这是林场保卫科特意配备的侦查装备。他调好焦距递给林逍：“你眼神好，先看看里面的情况。”林逍接过望远镜，对准洞口仔细观察，藤蔓缝隙里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洞口内侧铺着厚厚的干草，偶尔有灰色的影子在暗处晃动，还能听到低沉的狼嚎声从洞里传来，断断续续，像是在传递信号。
“里面至少有十只狼，能看到三只趴在洞口内侧警戒。”林逍放下望远镜，把观察到的情况说给众人听，“没有看到狈，但肯定在里面，那些狼的动作很有章法，不是乱晃，像是在按照指令巡逻。”赵铁山接过望远镜看了片刻，点头附和：“没错，这就是狈的手段，它不用出面，就能把狼群调度得井井有条。这种天气，狼群一般会待在洞里取暖，现在还安排警戒，显然是察觉到危险了。”
虎子趴在雪地上，透过松枝的缝隙盯着洞口，手里的长矛握得紧紧的：“林叔，逍儿哥，我们就这么等着吗？小王的仇……”林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块干粮：“报仇要靠脑子，不是靠蛮劲。等大部队来了，把洞口一围，放火烧烟，这群畜生一个也跑不了。现在冲动，只会让更多人出事。”虎子咬着牙接过干粮，狠狠咬了一大口，目光依旧死死盯着洞口。
众人在山梁上隐蔽下来，赵铁山让一个队员每隔一段时间就往远处的天空打一发信号弹，红色的火光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格外醒目，既是给回撤报信的周队长指路，也是在震慑洞里的狼群。林逍和父亲轮流用望远镜观察洞口，发现里面的狼群果然警惕性极高，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只狼从洞口探出头张望，确认安全后再缩回去，显然是狈的安排。
中午时分，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细小的雪沫子落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林逍裹紧了棉袄，刚要换父亲观察，就见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信号弹的爆炸声，连续三发，是周队长带援兵到了的信号。赵铁山立刻站起身，用手势示意众人做好准备：“援兵到了！按之前说的，我们从侧面迂回，把洞口包围住，别让一只狼跑了！”
众人立刻起身，猫着腰沿着山梁往山下迂回。雪地里行走不便，每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林逍走在最前面，手里的莫辛纳甘始终对准洞口方向，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包围完成，先把洞口的藤蔓砍断，再用干柴堵住洞口，放烟逼它们出来。狈再狡猾，也躲不过烟火的熏烤。
就在众人即将抵达预定包围位置时，洞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狼嚎，紧接着，藤蔓被猛地撞开，一只体型硕大的狼率先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七八只狼，呈扇形朝着林逍等人的方向扑来。最前面那只狼的背上，果然趴着一只体型瘦小、前腿畸形的动物——正是那只狈！显然，狈察觉到了援兵的到来，提前带着狼群突围了。
“开枪示警！让援兵快过来！”赵铁山大喊一声，率先举起56半朝着天空开了一枪。清脆的枪声在山林里回荡，林逍和其他队员也纷纷开枪示警。狼群被枪声震慑，停下了扑击的动作，在狈的指挥下快速转向，朝着西侧的密林逃窜。那只狈趴在狼背上，还回头朝着林逍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双狡猾的眼睛在雪地里泛着幽光，像是在挑衅。
“别追！”林建国拉住要追上去的虎子，“西侧是乱石坡，地形复杂，它们熟悉路线，追上去会吃亏。”话音刚落，周队长就带着援兵赶了过来，足足有三十多号人，手里拿着枪和火把，气势汹汹。“赵科长，林叔，狼群呢？”周队长气喘吁吁地问。
赵铁山指着西侧密林：“往乱石坡跑了，有狈指挥，追不上了。不过我们找到它们的巢穴了，还发现了小王同志的遗物。”众人跟着赵铁山来到洞口，看到那半块蓝色布料，气氛瞬间变得沉重。几个知青出身的民兵红了眼眶，攥着枪杆的手都在发抖。
林建国走进洞口查看，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正是小王用来记录下乡生活的本子。“里面有不少动物骸骨，还有些人类的衣物碎片，应该是之前遇难者留下的。巢穴里铺着的干草很新，还有几只没吃完的野兔，看来它们在这里待了不短时间了。”
周队长翻看了一下笔记本，递给林逍：“这笔记本交给你保管，小王的家人要是来认领，也好有个念想。”林逍接过笔记本，纸张已经被潮气浸得有些发黄，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翻到最后一页，是小王遇害前一天写的话：“雪停了，后山的梅花应该开了，等开春了，要跟林逍他们一起去采……”林逍的眼睛瞬间红了，紧紧把笔记本抱在怀里。
赵铁山走到洞口，看着西侧密林的方向，脸色严肃地说：“狼群虽然跑了，但我们找到了它们的巢穴，也摸清了它们的行踪。狈再狡猾，也需要觅食，只要我们守住后山的几条兽道，再派人在乱石坡附近巡逻，迟早能把它们逼出来。”他转头对周队长说，“我让人回林场调些人手过来，跟公社的同志一起布防，这次一定要把这群畜生一网打尽，为小王同志报仇！”
周队长点了点头，立刻安排人手：“老郑，你带几个人在巢穴周围布下陷阱，再留两个人守着，防止狼群回来。其他人跟我去清理附近的兽道，设置路障，配合林场的同志巡逻。”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砍树的砍树，挖坑的挖坑，雪地里一片忙碌的景象。
林逍蹲在洞口旁，把小王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又捡起那半块蓝色布料，塞进笔记本里。他抬头看向西侧密林，那里是狼群逃窜的方向，也是狈藏身的地方。冰冷的雪沫子落在脸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握紧手里的莫辛纳甘，枪托抵在肩上，目光坚定——不管那只狈多狡猾，不管狼群多凶残，他都要为小王报仇，让后山恢复安宁。
林建国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的老套筒枪口指着狼群逃窜的方向：“放心，跑不了。狈虽然聪明，但它离不开狼的背负，只要我们守住兽道，断了它们的食物来源，不出三天，它们就会主动出来觅食。到时候，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
夕阳西下时，后山的布防基本完成。兽道上设置了绊索和捕兽夹，乱石坡入口处堆起了柴堆，随时可以点燃堵截。林场的援兵也到了，和公社的人分成三班，轮流巡逻警戒。林逍和父亲被安排在第一班守夜，两人坐在篝火旁，手里握着枪，眼睛盯着西侧密林的方向。
篝火跳动的火焰映在两人脸上，林建国从怀里掏出酒壶，倒了两口递给林逍：“喝点暖暖身子。今晚肯定不太平，狈会派人探路，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林逍接过酒壶，猛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暖和了不少。他看向洞口的方向，那里已经被柴堆堵住，只留下一个小口，足够观察里面的动静。
夜深了，雪停了，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巡逻队员的脚步声。林逍靠在树干上，手里紧紧攥着小王的笔记本，脑海里浮现出小王生前的样子——那个戴着眼镜、说话斯文的城里青年，总爱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问后山的树叫什么名字，问雪地里的脚印是哪种动物留下的。可现在，那个鲜活的人不在了，只剩下一本笔记本和半块布料。
“有动静！”林建国突然低声说，握紧了老套筒。林逍立刻回过神，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只见西侧密林里，有几对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正死死盯着篝火旁的众人。那是狼的眼睛，在夜色中像鬼火一样飘忽不定，显然是狈派来探路的哨探。
“别开枪。”林建国按住想要开枪的林逍，“只是哨探，开枪会打草惊蛇。让它们看，让它们知道我们有准备。”果然，那些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周围的戒备，慢慢消失在了密林深处。林逍知道，这只是开始，狈不会善罢甘休，今晚的后山，注定不会平静。
他站起身，走到篝火旁添了些干柴，火焰烧得更旺了，照亮了周围的雪地。远处的巡逻队员也发现了哨探，发出了暗号，篝火旁的众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警惕地盯着黑暗中的密林。林逍看着那片漆黑的树林，心里暗暗发誓：小王，再等等，明天天亮后，我们就为你报仇。这一次，不管是狼还是狈，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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