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骸睁眼,万物同悲。」
「只是这悲鸣,是为逝去的神,还是为闯入的蝼蚁?」
那一眼,并非实质的目光,却比万载玄冰更冷,比星辰寂灭更令人绝望。
沈和与花寻欢同时僵在原地,仿佛连神魂都被冻结。那不是杀意,
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存在对渺小生灵的无意识一瞥,带来的却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水晶棺椁中,那半生半死的神影,模糊的面容上,双眼的位置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没有瞳孔,只有两团不断生灭、演化的星云,左眼生机勃发如春林初盛,右眼死寂归墟似万物凋零。
“嗡——!”
整个倒悬神殿剧烈震颤起来,那些遍布虚空的星光脉络骤然亮起,如同被激怒的神经网络,狂暴的能量在其中奔腾、汇聚。空气中浓郁温和的星辰之力瞬间变得尖锐而充满攻击性,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刺向两人的护体灵光。
“呃!”
花寻欢首当其冲,他本就与这枯荣意境同源,受到的冲击最为直接。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指尖的枯荣树枝虚影剧烈闪烁,几乎要溃散。他眼中的贪婪与震撼被骇然取代,死死盯着那苏醒的神骸。
沈和同样不好受,体内冲突的星辰与生命本源在这股神威下几乎失控,经脉如同被撕裂。他强忍剧痛,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祭坛中央那块魂墟宝玉上。
必须拿到它!不仅为了玄玑,他感觉此物或许也能暂时平衡自身狂暴的本源!
“蝼蚁……安敢……扰吾沉眠……”
一道断断续续、仿佛由无数时空碎片拼凑而成的意念,直接轰入两人的识海。带着无尽的疲惫、亘古的死寂,以及一丝被惊扰的……愠怒。
随着这道意念,神殿内漂浮的无数碎片、尘埃瞬间停滞,然后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化作亿万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如同星河流沙,朝着两人席卷而来!每一片碎片都蕴含着微弱的枯荣法则,生灭交替,防不胜防!
“小心!”
花寻欢厉喝一声,不知是提醒沈和还是为自己鼓气。他猛地将枯荣意境收缩,在身前形成一道半枯半荣的屏障,试图抵挡那毁灭性的星河沙暴。
沈和眼神一厉,他知道常规手段在此地毫无意义。《千面幻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变得模糊,如同融入周围扭曲的光线,在密集的碎片风暴中艰难穿梭、闪避。同时,他再次催动“星辰密匙”!
密匙爆发出刺目星辉,试图与这片遗迹的法则沟通,平息风暴。
然而,这一次,效果大减!
那苏醒的神骸似乎察觉到了密匙的存在,右眼(死寂之眼)的星云微微转动,一道灰败的光束跨越空间,直接击打在密匙之上!
“咔嚓!”
密匙发出的星辉瞬间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沈和与遗迹之间的联系被强行中断!
“噗——”沈和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暴露在风暴之中,眼看就要被无数碎片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怀中的那枚核心结晶,突然挣脱了他的控制,自动飞了出来!
结晶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星辰之力,而是素影残留的、纯粹的剑意与一点不灭的灵性光辉!
这光芒似乎对那神骸有着奇特的效果。
神骸左眼(生机之眼)的星云,微微波动了一下,那席卷向沈和的碎片风暴,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灵……残存的……意识……”神骸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或者说,是某种同类相斥又相吸的感应?
趁此机会,沈和眼中狠色一闪,不再犹豫!他强行压下伤势,将体内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星辰、生命、乃至《情绪熔炉》中炼化的死寂之力,不顾后果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灰绿交织、极不稳定的能量洪流,并非攻向神骸,而是狠狠轰向祭坛的基座!
他无法直接对抗神骸,但他的目标,始终是魂墟宝玉!
“轰隆!!”
祭坛剧烈震动,防护符文明灭不定。那供奉着宝玉的位置,空间一阵扭曲。
与此同时,花寻欢也看到了机会。他不再被动防御,枯荣意境全力爆发,化作一道生灭轮回的剪影,并非攻击神骸,而是卷向那些再次袭来的碎片风暴,试图为沈和争取那一线机会!
两人的行动,在这一刻竟产生了诡异的默契。
神骸似乎被这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双眼星云同时爆发出璀璨光芒,整个神殿的能量开始向祂疯狂汇聚,显然在酝酿更恐怖的攻击。
但,就是这短暂的间隙,足够了!
祭坛的防护在沈和那不顾一切的轰击下,出现了一丝裂隙!
沈和身随念动,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道裂隙,伸手抓向了那块虚实转换的魂墟宝玉!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宝玉的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神骸汇聚的毁灭性能量悬停在半空。
花寻欢维持着施展意境的姿态。
所有的碎片风暴凝固不动。
唯有沈和,感觉到一股庞大、冰冷、蕴含着无尽岁月与生死奥秘的信息流,顺着指尖,轰然涌入他的识海!
那是……属于“曦”的,残缺的……神格碎片?!还是关于“天命”、“容器”的古老知识?
“呃啊啊啊——!”
沈和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神魂几乎要被这庞大的信息撑爆!
而也就在他抓住宝玉的同一时刻,他怀中的“星辰密匙”因承受不住连续的重创与能量冲击,“嘭”的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为齑粉!
密匙碎裂的瞬间,失去了稳定坐标的“倒悬星域”开始剧烈崩塌、收缩!
“走!”
花寻欢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因神魂冲击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沈和,枯荣意境包裹住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来时那已经极不稳定的星光门户冲去!
身后,是神骸发出的、震荡整个虚空的愤怒咆哮,以及迅速湮灭的星辰与宫殿。
在空间彻底闭合的前一瞬,花寻欢拖着沈和,险之又险地撞出了那片正在归于死寂的倒悬世界。
“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枯荣树下,回到了星辉之森。
花寻欢剧烈喘息着,脸色煞白,方才为了冲出崩塌的星域,他几乎耗尽了心力。他看向手中依旧紧握着魂墟宝玉、却陷入昏迷、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沈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恨吗?当然恨。
但方才在绝境中下意识的联手与援手,又算什么?
而沈和指间那块散发着安抚灵魂波动的宝玉,更是昭示着,他此行有着明确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戏弄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剑意如同寒风般席卷而来,锁定在花寻欢身上。
凤凌,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不远处,抱剑而立,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花寻欢,以及他手中昏迷的沈和。
“你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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