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藤巢穴化作的精纯木灵之气，如同绿色的薄雾，弥漫在残破的大殿之中。
劫后余生的弟子们纷纷盘膝坐下，贪婪地吸收着这难得的机缘，修复着方才激战消耗的灵力与些许轻伤。
慕容寒与白月光却并未立刻调息。
两人相隔数丈，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对方，最终都落在了正蹲在一旁，看似在研究地上妖藤残骸的林墨身上。
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几次“巧合”，如同烙印般刻在两人心头。一次是运气，两次是侥幸，但这接二连三……尤其是那块看似普通，却能让凶悍妖藤瞬间枯萎的干粮，以及林墨在能量冲击中那恰到好处的“踉跄”……无不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这位墨长老，深藏不露。
慕容寒性子冷硬直接，心中疑窦既生，便难以按捺。他调息片刻，待体内翻腾的剑元稍平，便站起身，径直走到林墨身旁。
“墨长老。”他声音依旧清冷，但比起平日，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方才……多谢。”
林墨正用手指戳着一截焦黑的藤蔓，闻言头也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哦，没事，你自己反应快。”
慕容寒看着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眉头微蹙。
他沉默片刻，忽然并指如剑，体内精纯的冰系剑元流转，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凝练、寒意刺骨的冰蓝光华。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展示，一种试探。
他想知道，面对如此精纯的剑意，这位神秘的长老会作何反应。
“弟子近日修习《冰魄剑典》第七重，于‘凝冰成丝，剑意化形’之处，偶有滞涩，不知长老……”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是想借请教之名，观察林墨的应对。
几乎是同时，白月光也款步走近。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润笑意，手中却托着一株方才在战斗边缘采集到的、沾染了妖藤气息后产生微妙变异的“蛇涎草”。
“墨长老，”
他语气温和，如同探讨学术
“此草受妖藤邪气侵染，药性变得颇为奇特，生机与死气交织，弟子愚钝，一时难以辨析其药理变化，不知长老对此等草木变异，可有见解？”
他同样是以请教为名，实则想窥探林墨对药性、生机的理解深度。
两位天之骄子，一左一右，同时发难。一个展示极致剑道，一个呈现复杂药理，无形的气场将林墨笼罩。
周围的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连调息都忘了，紧张地看着这一幕。苏灵儿更是睁大了眼睛，小手捂住了嘴。
林墨心中暗叹一声。他就知道会这样。这两个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他依旧蹲在地上，先是抬眼瞥了一下慕容寒指尖那点冰蓝剑芒随口道：“剑意不错，就是太紧了点。冰嘛，看着硬，实则至柔至变，
你这绷得跟石头似的，怎么化形？” 他边说，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两下，画出一个歪歪扭扭、毫无美感可言的波浪线，“水无常态，剑无形拘，懂？”
慕容寒浑身剧震！
林墨那看似随意甚至粗俗的比喻和涂鸦，落在他眼中，却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迷雾！《冰魄剑典》第七重的那层滞涩感，竟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是啊，他一直追求剑意的极致凝聚与冰寒，却忘了冰之本源亦是水，刚极易折，柔能克刚！
他指尖的冰蓝光华骤然变得灵动起来，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一丝流转不息的韵味！
他看向林墨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狂热？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长老能有的眼界！
另一边，林墨又扭头看向白月光手中的蛇涎草，鼻子抽动了一下，撇撇嘴：“哦，这个啊。妖藤的噬灵之气混杂了此地残存的枯荣法则，
把这草原本的‘生’气给逼到角落，‘死’气占了上风。简单，找个阳气重点的地方晒两天，或者用点赤阳草的粉末拌一拌，把死气中和掉就行了。没啥稀奇的。”
白月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握着蛇涎草的手微微颤抖。
枯荣法则！赤阳草粉末中和！
林墨轻描淡写几句话，不仅点出了这株变异草药最深层的成因——涉及了法则层面！
更是给出了连他都未曾想到的、如此简单却又直指核心的解决方法！这需要对药性、对天地法则有着何等恐怖的洞察力？！
他看向林墨的目光，不再是探究，而是近乎于仰望！
这位墨长老，在丹道上的造诣，恐怕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可能不亚于他的师尊青木长老！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指点”震得心神摇曳，一时竟忘了言语。
林墨却像是完成了什么麻烦任务，拍拍手站起来，嘟囔道：“问题问完了？问完了就赶紧恢复，这地方邪门得很，指不定还有啥玩意。”
他转身想找个清净角落，然而，或许是刚才“答疑”时心神略有波动，又或许是这遗迹深处与他本源的共鸣越来越强，他脸上那层稳固了数百年的“绝世容颜封印”，竟在此刻，毫无征兆地、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
真的只有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的裂纹！
但就是这一丝裂纹，导致一缕被封印了数百年的、源自混沌神只本源的绝世风华，如同决堤洪水般倾泻出一缕！
刹那间！
以林墨为中心，一股难以形容、无法抗拒的魅力轰然扩散！那并非单纯的容貌之美，而是一种糅合了至高生命层次、古老神性、以及无尽神秘感的吸引力！仿佛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混沌孕育的唯一至宝！
离他最近的慕容寒和白月光首当其冲！
慕容寒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停！他眼中再也看不到那模糊丑陋的容貌，只有那透过一丝裂缝散发出的、震撼灵魂的辉光！那是一种让他体内先天剑骨都为之嗡鸣、渴望靠近与臣服的气息！他脸颊瞬间绯红如血，几乎是踉跄着后退半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白月光更是不堪，他温润如玉的面具彻底碎裂，脸上血色尽褪，又瞬间涌上潮红，眼神迷离恍惚，仿佛醉了一般。他手中的蛇涎草何时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看着林墨，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道韵天成……这才是……真正的丹道至理……”
不仅仅是他们！
周围的弟子们，无论男女，都在这一刻恍惚失神，只觉得那位灰衣长老的身影仿佛在发光，令人心驰神往，生出无限的好感与亲近之意，恨不得立刻跪伏在其脚下。就连苏灵儿肩头那只白鸢，都发出了愉悦的清鸣，扑棱着翅膀想要飞向林墨。
这诡异而惊人的一幕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林墨脸色微变，立刻强行运转心神，将那缕泄露的气息死死压回，脸上的封印裂纹瞬间弥合，恢复如初。
那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
众人如梦初醒，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的心神失守是怎么回事，只当是激战后的恍惚，或是此地残留的诡异力量所致。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好感，却真实地留了下来。
慕容寒和白月光喘着粗气，看向林墨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简单的探究或敬畏，而是混杂了极致震撼、无法理解、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深植于灵魂的渴望与迷恋！
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刚才那绝非错觉！这位墨长老的身上，隐藏着惊天的大秘密！
林墨感受着周围变得愈发“火热”的目光，尤其是慕容寒和白月光那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注视，内心已是哀嚎一片。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只是稍微泄露了一丝气息，就差点引起骚动。这该死的封印，看来是越来越不稳了！
他黑着脸，不再理会任何人，快步走到大殿最边缘的角落，面朝墙壁，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都散发着“别来惹我”的低气压。
然而，那无意间散发的绝世风华，虽只一瞬，却已如同最烈的酒，深深烙进了某些人的心魂深处。
慕容寒抚摸着怀中那枚微微发烫的冰心剑佩，感受着体内剑骨前所未有的活跃与渴望，冰封的心湖底下，是汹涌澎湃的暗流。
白月光拾起掉落的蛇涎草，指尖却仍在微微颤抖。他脑海中回荡着那惊鸿一瞥感受到的“道韵”，
那才是他毕生追求的丹道极致！这位墨长老，他一定要弄清楚！
苏灵儿捧着脸，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林墨的背影，只觉得这位长老越来越神秘，越来越有魅力了。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被这群“狂热”天才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悲惨景象了。
这遗迹，还能不能好好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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