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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褪色的男孩笑脸,像一枚淬了寒毒的钢针,扎在苏晨的视网膜上。指尖残留的阴冷触感,仿佛一条无形的毒蛇,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上,盘踞在他的心脏。
他缓缓合上档案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看似平静的胸膛里,正有一座火山在酝酿、在嘶吼,即将喷薄而出。
“小伙子,找到了?”
门口,档案管理员老王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耷拉的眼皮抬起一条缝,审视着从档案架深处走出来的苏晨。
苏晨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着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脸上却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研究者找到资料后的疲惫与满足。
“找到了,王老师,谢谢您。”他将档案盒放回原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不过也算开了眼界。”
老王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有几分讥诮,又有几分过来人的了然:“我们这儿的陈芝麻,能硌碎人的牙。烂谷子,能把人肚子撑破。看多了,晚上容易做噩梦。”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没什么事就早点走吧,地下室阴气重。”
苏晨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走出信访局那栋压抑的大楼,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那股源自“灭口咒缚”的阴冷,已经侵入了他的气运深处,像一滴墨,晕染开来。
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他需要时间来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以及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滔天怒火。
周文海。
当这个名字再一次在他心中浮现时,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仇恨。
那是一种……压力。
一种仿佛空气被抽干,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在向内挤压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
苏晨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响起一阵高频的嗡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离他远去,只剩下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
【警告!警告!宿主正受到高能气运场压迫!】
【正在分析压迫源……分析完成!】
【目标:周文海。】
【目标气运状态:金中带黑,盛极而驳。其主体气运由三十年身居高位的“官威”、社会大众赋予的“德高望重”的正面愿力,以及其核心处一股极度凝练的“枭雄煞气”共同构成。】
【该气运已形成实质化的“威严壁垒”!此壁垒具备被动防御、威慑、精神压制、厄运反弹等多种效果。任何对宿主怀有恶意的个体,在念及其名或试图窥探其秘密时,都会受到壁垒的无差别气运压制!】
【评估:以宿主当前气运等级,与“威严壁垒”正面对撼,胜算为零。强行冲击,会导致自身气运被碾碎,轻则厄运缠身,重则当场横死。】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冰水,将苏晨从那窒息感中强行拉了回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车窗外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但他却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深海里挣扎上岸,五脏六腑都还在承受着水压的余威。
这就是……周文海的力量吗?
仅仅是在心里念及他的名字,就遭到了如此恐怖的反噬。
马主任的“替罪咒缚”,李哥的“腹泻咒缚”,甚至是吴宇舅舅王副市长的“打压咒缚”,在这一道天然形成的“威严壁垒”面前,简直就像是孩童的玩具。
那不是刻意为之的法术,那是他存在本身所散发出的气场。是权势、声望、人心、手段,经过三十年发酵后,酿出的一坛最烈、最毒的酒。
普通人别说去挑战他,恐怕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只要心生一丝不敬,就会被这股无形的威压直接碾成齑粉。
苏晨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现在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会兵败如山倒。
以父亲那刚正不阿、锐意进取的性格,当他发现“龙王庙”的真相,试图揭开盖子时,他所要面对的,就是这道铜墙铁壁般的“威严壁垒”。
那时的周文海,正值壮年,气运如日中天。而父亲,只是一个初出茅庐、满腔热血的科员。
那不是一场对决,那是一场碾压。
就像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螳螂,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被无情地碾碎。
一种迟来的悲愤和酸楚涌上苏晨的心头。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父亲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独自承受着这股令人绝望的压力,看着自己坚守的信念被一点点侵蚀、粉碎,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车内的空气压抑得吓人。
苏晨闭上眼,秦秀娥母子那张绝望的脸,和父亲落寞的背影,在他脑海中交替出现。
怒火,不甘,悲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却化为了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胜算为零?
那又如何。
如果世间事事都要计算胜算,那秦秀娥就不该写下那一封封石沉大海的信。父亲也不该在发现真相后,选择以卵击石。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必须为之。
因为,那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底线。
苏晨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的所有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如万年寒冰般的决绝。
他发动了汽车,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单位,而是将车开到了江边。
他找了个僻静的江滩公园停下,独自一人走到江边。江风猎猎,吹动着他的衣角和头发。
他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江水,脑中飞速地运转着。
正面硬刚是找死,这一点系统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结论。周文海的“威严壁垒”就像一个顶级网游里的满级boSS,而他,只是一个刚出新手村,勉强凑齐了一身蓝绿混搭装备的小号。任何试图对他进行“言灵攻击”或者“气运掠夺”的行为,都会被壁垒直接反弹,甚至会暴露自己的系统能力。
不能从“术”的层面去攻击他。
必须找到他“道”的破绽。
这个“威严壁垒”看似无懈可击,但系统的分析中,却透露出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金中带黑”。这说明他的气运并非纯粹的正道之气,而是夹杂了大量的黑色业力。这些业力,就是他的原罪,是他最大的命门。只是这些命门,被他强大的官威和声望给死死地包裹住了。
第二,“德高望重”的正面愿力。这说明,他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社会和公众对他的正面认知。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位和蔼可亲、功勋卓着的退休老领导。这层“人设”的外衣,是他壁垒最厚实的部分。
那么,破局的关键就显而易见了。
必须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剥掉他“德高望重”的外衣,让他“金中带黑”的本质,暴露在阳光之下。
当他的黑色业力被公之于众,当民众的“正面愿力”转为“负面怨力”,他的“威严壁垒”就会从内部开始崩塌。
到那时,才有自己出手的机会。
可怎么剥?
一个退休三十年的普通档案管理员陈景和,都被“封口咒缚”折磨得不成人形。那些更核心的知情者,恐怕早就被周文海用各种手段处理得干干净净。
当年的受害者,也如鸟兽散,不知所踪。唯一留下一丝线索的秦秀娥,也已经……
线索似乎又一次中断了。
苏晨站在江边,任由江风吹拂。他忽然想起了老子的一句话: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对付周文海这样的庞然大物,不能急。越是强大的堡垒,其内部的结构就越是复杂。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其维系自身地位所需要的资源和人脉就越多。
只要是复杂的结构,就一定有脆弱的节点。
他需要接近他,观察他,了解他。
了解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政敌,他现在的生活习惯,他的一切。
只有把自己变成一部最精密的雷达,才能扫描出那座看似完美的堡垒上,到底哪一块砖,是松动的。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苏晨的脑海中形成。
他要主动去见周文海。
不是以调查者的身份,也不是以复仇者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仰慕他功绩、前来拜访求教的、人畜无害的晚辈身份。
只有站到他的面前,才能最直观地感受他的气运,分析他的言行,找到他可能存在的破绽。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那股无形的“威严壁垒”带来的压迫感,似乎又重了几分,像是在警告他这个不自量力的想法。
苏晨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老,我来了。我倒要亲眼看看,你这座金身,到底有没有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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