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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一科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汇聚在吴宇、苏晨和科长赵林这三点一线构成的狭小舞台上。
吴宇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姿态是协助，是分担，内核却是宣示主权。他没有用“我来主导”，却句句都在表达“离了我你不行”。他甚至巧妙地搬出了自己的舅舅王振华副市长，那不是狐假虎威，而是一种“资源禀告”，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有能力，更有背景，来驾驭这个足以搅动风云的“阳光政务”平台。
这是一个阳谋。
拒绝，就是不识抬举，是看不起哈佛的高材生，更是驳了王副市长的面子。
赵林的眉头，在那一瞬间确实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苏晨，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考官，把最关键的一道题，留给了当事人自己。
他想看看，这个总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年轻人，要如何拆解眼前这个精巧的“局”。
苏晨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无形压力。
【系统视角开启。】
他“看”到，吴宇的身上，正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带着精英阶层特有光泽的青金色气运。而随着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一缕缕更加凝实的、几乎化为实质的言灵，正像藤蔓一样，试图缠绕到自己身上。
【检测到持续性负面言灵：优越感诅咒！】
【诅咒效果：通过炫耀学识、背景、人脉，对目标施加“自卑烙印”，削弱其自信与气场，同时构建“孤立屏障”，使其在群体中被边缘化。】
苏晨心底一片雪亮。
吴宇这是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进行一场无声的“气运掠夺”。他要的不仅是功劳，更是要将苏晨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从精神上彻底压制下去，让他成为自己功劳簿上一个无足轻重的注脚。
就在所有人以为苏晨会陷入窘境，或开口争辩，或无奈默认的时候。
苏晨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为难，反而绽放出一种混杂着惊喜、崇拜和如释重负的复杂笑容，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一片绿洲。
“吴哥！”
他往前走了一步，热情地迎向吴宇，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您……您真的愿意帮我？这、这可真是太好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住了。这反应，和他们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吴宇也有些意外，他准备好的一系列后手，比如“年轻人不要怕担责任，但也要懂得团队合作”之类的话术，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
苏晨却不管这些，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继续用一种近乎“粉丝见偶像”的语气说道：“您都不知道，我这两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我这点见识，提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行，真要把它变成能落地的方案，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不就是典型的‘眼高手低’嘛！”
他先是毫不留情地自我贬低了一番，接着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宇。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吴哥您这位哈佛毕业的高材生亲自把关，那理论高度、政策深度，一下子就上去了！我这方案里那些‘草根智慧’，总算能找到理论支撑了！”
他把吴宇刚才用来刺他的“草根智慧”这个词，原封不动地拿了过来，却用在了“自嘲”上，瞬间就将那点隐晦的攻击性消弭于无形。
吴宇脸上的笑容愈发自信，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仿佛自己真是那个拯救全局的英雄。
“而且，”苏晨的语气更加诚恳，“您刚才说得太对了，这种跨部门的大项目，最重要的就是资源整合。我一个新人，两眼一抹黑，连发改委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可您有人脉，有王副市长那样的宏观指导，咱们这个方案，想不成事都难啊！”
这一番话说完，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吴宇的行为还带着“抢功”的嫌疑。那么经过苏晨这番“吹捧”，吴宇的加入，仿佛成了这个项目能够成功的唯一希望，成了他这位“前辈高人”对“后进新人”无私的提携与帮助。
【叮！】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言灵反转”操作。】
【目标“优越感诅咒”正在被强行扭转……】
【诅咒核心“自卑烙印”反转为“自负枷锁”……】
【诅咒核心“孤立屏障”反转为“捧杀祭坛”……】
【新的咒缚正在生成：捧杀咒缚（初级形态）！】
苏晨看到，那些原本试图缠绕自己的言灵藤蔓，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调转方向，反而更加兴奋地缠绕到了吴宇自己身上。他头顶那圈青金色的“优越感光环”，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光芒更盛，几乎亮得有些刺眼。
吴宇显然对此毫无察觉，他只觉得通体舒泰，苏晨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甚至觉得，苏晨这个年轻人虽然能力平平，但眼光和态度是真不错，是个可教之才。
他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苏晨的肩膀，用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口吻说道：“小苏，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是个有大局观的同志。你放心，这个项目，我肯定会全力以赴。我们一起，做一篇惊艳全市的‘大文章’出来。”
“谢谢吴哥！我以后就跟在您后面好好学习！”苏晨一脸的感激涕零。
一直没说话的科长赵林，此刻终于开口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
“好嘛，看你们两个，这股干劲，我很欣慰。”他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这个‘阳光政务’的方案，由苏晨和吴宇，你们两个共同负责，尽快拿出一个更详尽、更具操作性的版本来。我等着看你们的成果。”
说完，他转身回了办公室，留下身后一群心思各异的同事。
风波，似乎就这么平息了。
但科室里的人看苏晨的眼神，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有人觉得他聪明，懂得借力打力；有人觉得他太软，面对抢功都不敢抗争；更多的人则是在观望，想看看这两位科里的“当红炸子鸡”，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吴宇已经完全进入了“项目总负责人”的角色。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没有再看那本外文书，而是直接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就叫《关于“阳光政务”平台建设的顶层设计与实施路径思考》。
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时不时地扬声对苏晨说一句：
“苏晨，关于那个‘特邀监督员’的准入机制，我考虑了一下，不能只局限于市民代表，应该引入第三方评估机构，这样显得更professional。”
“还有那个‘领导信箱直播’，形式太单一。我们可以借鉴一下国外town hall meeting的模式，增加线下的互动环节，这样impact会更大。”
“对了，你那个‘红黑榜’，名字太刺眼，容易引起部门反感，不如叫‘营商环境动态评估榜’，听起来更objective。”
他每说一句，办公室里就安静一分。
他不再是建议，而是在下达指令。那股无形的“优越感诅咒”，已经从针对苏晨一人，弥漫到了整个办公室。他用自己的学识和背景，构建起一个强大的话语权壁垒，让其他人都成了听他讲课的学生。
苏晨对此照单全收，脸上始终挂着谦虚的笑容，不停地点头。
“吴哥说得对。”
“这个想法好。”
“还是您想得周全，我记下了。”
他拿出一个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吴宇的每一条“指示”，像一个最听话的助理。
这副模样，让吴宇的“自负枷锁”被扣得更紧了。他越发觉得，苏晨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粗糙的灵感，而真正能将这个灵感化为伟大作品的，只有自己。
临近下班时，吴宇将自己写了半下午的、长达五页的《思考》打印了出来，走到苏晨面前，轻轻放在他的桌上。
纸张上还带着打印机温热的余温。
“苏晨，这是我的一些初步想法，不成体系。”吴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微笑，“你那个初稿，框架还是太小了。你先按照我这个思路，把方案重新梳理一遍，明天早上给我。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要让这份报告，直接呈送到市长的案头。”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哼着不知名的英文歌曲，第一个离开了办公室。
苏晨拿起那份《思考》，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通篇都是宏大的叙事、专业的术语和复杂的理论模型，几乎将他原本那个接地气的方案，改得面目全非。
他笑了。
吴宇这哪里是来帮忙的，这分明是想把他当成一个免费的打字员，来完善他自己的“作品”。
不过，这样也好。
你不是喜欢站在高处吗？
那我就亲手给你搭一个更高的台子，高到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然后，再亲手把它拆掉。
苏晨将那份《思考》和自己的笔记本收进包里，关上电脑，也起身下班。
他没有回家，而是绕路去了另一条街。夜幕下，一家挂着“静心茶社”招牌的小店，还亮着灯。
苏晨推门而入，将一个真皮公文包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麻烦你。如果有一个姓钱的先生来找这个包，你就跟他说，包的主人明天会再过来喝茶，有些新的想法，想跟他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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