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言灵陷阱，谁是谁的猎物？
苏晨那句轻飘飘的“一定很喜欢吃鱼吧”，像一根羽毛，落在了死寂的湖面。
音响控制室里，设备指示灯幽幽闪烁，映在柳莺的瞳孔里，像两簇鬼火。她脸上的微笑没有消失，但那笑意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精致，却毫无温度。
空气中那股专业的、干练的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对峙。窗外空旷的观众席，一排排暗红色的座椅，此刻仿佛变成了无数双注视着这里的眼睛。
“喜欢鱼，也要看是什么鱼。”
终于，柳莺开口了，声音依旧温润，却像打磨过的玉石，带着一丝凉意和滑不留手的质感。
“有些鱼，养在缸里，是用来欣赏的；有些鱼，端上餐桌，是用来果腹的。”她顿了顿，目光从苏晨脸上移开，落向窗外深邃的黑暗，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还有些鱼，是挂在钩上，用来当鱼饵的。苏科长年轻有为，见多识广，可千万别咬错了钩。”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晨脑海里警铃大作。
【叮！检测到高级复合言灵：警告咒缚（核心）+ 试探咒缚（辅助）！】
【言灵解析：目标试图通过隐喻，对你进行威慑，警告你不要再深入探究“鱼符”的秘密。同时，这也是一次反向试探，观察你在受到威胁后的反应，以判断你的真实意图和背景深浅。】
这是一记绵里藏针的重拳。
她将苏晨的“好奇”直接定性为“咬钩”，把自己放在了垂钓者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鱼。
如果苏晨表现出任何惊慌、愤怒，或是故作高深，都等于承认了自己是那条有所图谋的“鱼”，正中她的下怀。
苏晨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仿佛一个在认真听讲，却没有跟上老师思路的学生。
他皱着眉，似乎在努力消化柳莺话里的“深意”，过了几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柳总您说话真是太有哲理了，跟我们赵科长一样，一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我这脑子都跟不上了。”他挠了挠头，那副憨厚的样子，与刚才在何总监面前如出一辙。
“我这人简单，就懂吃。”苏晨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澈，甚至带着几分对美食的向往，“鱼不就是拿来吃的嘛。我跟您说，我们老家江边有一种小鲫鱼，不大，刺多，但是拿来熬汤，那个鲜味，啧啧……奶白奶白的，撒点葱花，我一个人能喝三大碗。可惜到了市里，就再也吃不到那个味儿了。”
他咂了咂嘴，脸上满是回味的神情，仿佛真的沉浸在了对家乡美食的思念里，完全没听懂柳莺话里有话。
【叮！言灵“警告咒缚”被宿主以“吃货的质朴”成功无效化。目标人物柳莺气运再次出现紊乱，其构建的“垂钓者”优越气场被瓦解。】
柳莺准备好的一连串后招，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像一个布下天罗地网的猎人，结果对方根本没走她预设的路线，反而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兴高采烈地讨论蘑菇该怎么炖才好吃。
所有的机锋、所有的试探，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而且是一团沾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棉花。
她看着苏晨那张真诚讨论着鱼汤的脸，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登峰造极的伪装，还是返璞归真的天真。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控制室的门被推开了。
“柳总，苏科长，灯光那边第一轮联调结束了，效果特别好！”何总监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不知多少倍，“苏科长，多亏您提醒，我们刚才顺着您说的思路，把跟剧院的线路接口重新排查了一遍，还真发现两个接口有点老化，已经让剧院的电工师傅马上换新的了！您真是我们的及时雨啊！”
何总监的这番话，不仅打破了僵局，更像是在柳莺面前，为苏晨的“专业”和“背景”做了一次完美的背书。
柳莺的目光在何总监和苏晨之间转了一圈，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他根本不是来“监工”的，他是来“控场”的。
“何总监客气了，我就是个传话的，主要还是你们专业。”苏晨谦虚地笑了笑，然后转向柳莺，态度重新变得恭敬，“柳总，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学到太多东西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跟领导汇报一下今天的学习心得了。”
他知道，火候到了。再待下去，过犹不及。
“苏科长这就走了？”柳莺也顺势调整了状态，恢复了那副温婉女主人的姿态，“我送送你。”
“不敢当，不敢当，您忙您的。”苏晨连连摆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控制室，何总监殷勤地跟在后面。
就在即将走出后台通道时，苏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赞助商名单，脸上露出一个求教的表情。
“对了，柳总，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正好想请教您一个事。”
他将名单展开，指着最上面那个名字——宏达地产。
“这个宏达地产，赞助金额最大，白处长特意叮嘱过，一定要服务好。可我一个新人，怕跟他们打交道没经验，说错话，反而把事情办砸了。”苏晨的语气十分诚恳，像一个虚心请教的晚辈，“您看，像这种实力雄厚的赞助商，他们一般最看重的是什么？我这第一通电话打过去，从哪个角度切入比较好？”
这个问题一出，连跟在后面的何总监都愣了一下。
这……这不是把自己的难题，直接摊开来问别人吗？
柳莺看着苏晨，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心中刚刚升起的警惕，又被一层新的迷雾所笼罩。
他这是……在向自己示弱？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把自己也拖下水？
如果她不回答，显得小气，而且等于把他推向宏达地产，万一他搞砸了，晚会的资金链就会出问题。
如果她回答，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局内人”，需要为晚会的顺利进行承担一份无形的责任。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施展“借力打力”咒缚，试图将“烫手山芋”的部分压力巧妙转移至目标人物身上，并建立“非正式同盟”关系。】
“苏科长太谦虚了。”柳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稳妥的回答，“宏达地产的张副总，是生意人，最重‘名’和‘利’。这次晚会，市里几位主要领导都会出席，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名’。至于‘利’嘛……”
她笑了笑，点到为止，“晚会现场的品牌露出、主持人的口播感谢，这些都是可以谈的细节。苏科长只要把‘诚意’和‘价值’给足，相信张副总不是个难说话的人。”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指点了方向，又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原来如此！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苏晨脸上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感激地将名单收好，“太谢谢您了柳总！您放心，我一定服务好这些赞助商，保证晚会的后勤万无一失，绝不让你们这些辛苦搞艺术创作的老师们分心！”
他这番话，直接把自己和清流文化划归到了“同一战壕”里，一个是负责后勤保障，一个是负责艺术创作，目标都是为了晚会成功。
柳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年轻人，太滑了。
苏晨心满意足地与柳莺和何总监告别，转身走出了大剧院厚重的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今天这一趟，收获远超预期。他不仅确认了“鱼符”的存在，还成功地在柳莺这块铁板上，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没有立刻回单位，而是在路边慢慢地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又是吴宇。
“苏大科长，还没忙完？用不用兄弟去接你？听说大剧院附近新开了家足浴城，我请客，给你按按，放松一下。伺候人的活儿，累腿。[挤眼]”
苏晨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他随手回了两个字：“心领。”
然后，他将手机揣回兜里，刚准备拦车，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苏晨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一个沉稳、略带沙哑的陌生男声响了起来，不急不缓，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江城的鱼，今天胃口不错。”
苏晨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电话那头，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苏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
他被人盯上了。
而且对方，显然知道他在剧院里和柳莺的全部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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