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回春宗丹堂的门槛就快被王铁蛋的脚底板磨平了。他背着个藤筐在院里转圈，筐里的返童草被晨光镀上层金辉，叶尖的露珠晃得人眼晕。这藤筐是他特意找后山老木匠定做的，竹篾编得细密，还刷了层清漆，说是能更好地“保存灵草灵气”，结果昨天刚采的返童草就闹出了让他变年轻的幺蛾子，此刻他看着筐里那株紫莹莹的草，既觉得神奇，又有点发怵。
“风哥！你说这草会不会有副作用？”他又凑到林风跟前，把草举到对方鼻子底下，生怕林风看不清似的，手指还特意拨了拨草叶，“昨儿半夜我摸了摸，好像又长了根白头发——该不是变回去了吧？我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这张脸有点陌生，万一明天醒过来，又成了七老八十的模样，那我昨天买的新衣裳不就白瞎了？”
林风正用银簪挑着丹炉里的药渣，闻言头也没抬，银簪在药渣里翻搅，挑出几粒焦黑的丹砂。“你那是熬夜摸牌熬的，跟草没关系。”他慢悠悠地说，视线落在那几粒丹砂上，眉头微蹙——昨天炼的“凝神丹”火候没掌握好，怕是成了废品。“再叨叨，我就把这草炖成汤，看你喝不喝。到时候别说变回去，说不定直接变成三岁娃娃，天天得让方灿灿给你喂饭。”
王铁蛋立马噤声，手忙脚乱地把草塞进怀里，胸口鼓鼓囊囊的，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那颗小黑痣还在，心里稍稍踏实了些，可一想到自己现在二十出头的模样，走路都忍不住顺拐，总觉得手脚没地方放。
方灿灿端着水盆进来，盆沿还搭着块半湿的布巾，刚要喊“师父，您要的清心汤熬好了”，一眼瞥见王铁蛋，手里的水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瓷盆在青石板上转了三圈，洒出来的汤在地上漫开，像幅歪歪扭扭的地图。“你、你是谁？铁蛋师叔呢？”她瞪圆了眼睛，手指着王铁蛋，“你是不是烈火谷派来的奸细？穿着铁蛋师叔的衣裳冒充他！”
“我就是铁蛋啊！”王铁蛋急了，往前凑了两步，差点踩进汤水里，“你看，这痣还在呢。”他特意把下巴凑过去，那颗小黑痣在晨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方灿灿瞅着那痣，又看了看他挺拔的身板——以前铁蛋师叔总是佝偻着背，像棵被风吹弯的老松树，现在却直挺挺的，比演武场那根旗杆还精神。她突然捂着嘴笑起来，笑得肩膀直抖：“铁蛋师叔，您这是偷喝了师父的‘逆生丹’？咋变这么俊了？以前您老说自己年轻时是村里最壮的后生，我还不信，现在一看，果然没吹牛！就是这傻气，跟以前一模一样。”
“哪能啊，”王铁蛋挠挠头，耳根有点发红，被小姑娘夸俊，他这把“老骨头”还真有点架不住，“就碰了下那草……”话没说完，就见林风蹲在地上，正用手指沾着洒出来的清心汤往嘴里送，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师父！那汤里加了‘苦胆草’，苦得很！”方灿灿赶紧去拉，生怕林风把自己苦出个好歹，“我熬的时候尝了一小口，差点把昨天的饭都吐出来，您咋还往嘴里送啊？”
林风被她拉得一个趔趄，手一抖，指尖的汤汁滴在衣襟上，留下个深色的印子。“没事，”他咂咂嘴，那股苦味从舌尖直窜后脑勺，让他精神一振，“有点像蓝星的黑咖啡……就是苦了点，提神。”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突然往丹炉里扔了把灵草，“既然铁蛋变年轻了，今儿就炼炉‘壮骨丹’，给你补补。省得下次遇到敌人，还没开打就先闪了腰。”
王铁蛋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就要帮忙，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这是他年轻时练出来的，后来年纪大了渐渐松弛，没想到变年轻后居然又回来了。“我来烧火！我烧火最拿手！”他说着就要去搬柴火，却被林风用拐杖扒拉到一边。
“去去去，你现在这模样，别把灵草当柴火烧了。”林风嫌弃地摆摆手，眼睛却在他胳膊上扫了一圈——这小子年轻时倒真是副好身板，可惜以前总被人欺负。“去把那筐灵草分类捡出来，根归根，叶归叶，别混在一起。”
“我哪能啊！”王铁蛋不服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方方正正的桂花糕，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我还带了好东西——昨天在山下买的桂花糕，张记铺子的，刚出炉的，给您和师妹当点心。我特意多买了两块，想着您要是炼药累了，能垫垫肚子。”
方灿灿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拿，就闻见丹炉里飘出股怪味，那味道难以形容，像是把臭豆腐、烂白菜、臭鸡蛋一股脑倒进了锅里，还加了把发霉的干草。她皱着鼻子往炉口瞅，被那股味呛得直咳嗽：“师父，您这丹炼得不对吧？咋一股子馊味？是不是炉子里进了老鼠，把啥脏东西拖进去了？”
林风也觉得不对劲，这“壮骨丹”他炼过不下百次，从来没出过这味。他赶紧掀开炉盖，一股墨绿色的浓烟“噗”地冒出来，像条张牙舞爪的小蛇，直往人脸上扑。林风反应快，猛地往后一躲，那烟却没散开，反倒在丹堂里盘旋，呛得他直咳嗽——系统的“咳嗽带喘”音效自动触发，配合着这场景，倒像是真被烟呛得不轻。
烟里裹着些黑黢黢的疙瘩，大小不一，掉在地上还“滋滋”冒油，看着就不像好东西。王铁蛋捏起一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那股馊味直冲脑门，他猛地后退一步，“呸”地吐了口唾沫：“比我上次在猪圈旁边闻见的味还冲！这玩意儿能吃吗？怕不是炼出了毒药吧？”
方灿灿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拍着桌子：“师父，您怕不是把‘臭屁草’当‘龙须草’扔进去了？上次林辰师兄误把臭屁草扔进丹炉，炼出来的丹让后山的猴子闻了，拉了三天稀呢！”
林风眯着眼往炉底一看，果然沉着几根灰绿色的草，叶片边缘带着锯齿，正是能让人放三天臭屁的“臭屁草”。他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把锅往铁蛋身上甩：“还不是你进来瞎嚷嚷，扰乱了老夫的心神！不然我怎么会拿错草？”
“我没……”王铁蛋刚要辩解，突然“噗”地放了个响屁，那屁声又响又长，像谁在丹堂里放了个炮仗。方灿灿被这突如其来的臭味熏得差点晕过去，捂着嘴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铁蛋师叔！您这是把臭屁草的味儿吸进肚子里了吧！”
王铁蛋自己也愣了，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对不起师妹！我不是故意的！”他手忙脚乱地想解释，结果越紧张越控制不住，又接连放了几个小屁，虽然没那么响，味道却一点没减。
林风却突然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有了！”他抓起一把黑疙瘩塞进玉瓶，塞得满满当当，“这哪是壮骨丹，这是‘连环屁弹’啊！下次再遇着追杀的，扔一颗能把他们熏晕！保管他们闻着味就跑，比你的防御盾好用多了！”
方灿灿从门外探进个脑袋，闻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师父，您这是歪打正着啊！这‘连环屁弹’要是批量生产，咱们回春宗说不定能靠它发家致富！”
王铁蛋也乐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挠着头说：“那我再多找几株‘臭屁草’？后山好像有片坡地长了不少，我去连根拔回来，保证够您炼一炉的！”
“找什么找！”林风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先把地上的清心汤拖了，别让人进来看到，还以为咱们丹堂成了茅厕。”他顿了顿，又叮嘱道，“再把你那返童草收好——要是让三大圣地知道你碰一下草就能变年轻，非把你抓去当‘人形灵药’不可。到时候他们天天给你浇水施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王铁蛋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返童草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还特意用布巾裹了几层，拍了拍胸口：“还是风哥想得周到。我这就去收拾，保证一根草叶都不外露。”他刚说完，又“噗”地放了个屁，这次没那么臭，倒带着点桂花糕的甜味，估计是刚才吃的点心在肚子里起了反应。
方灿灿笑得直捶门：“铁蛋师叔，您这是把桂花糕的香味都融进去了？这屁都带着甜味，说不定能当‘香薰弹’用！”
林风看着这俩活宝，突然觉得，当这个“90岁老头”，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每天都有新乐子，比整天对着那些勾心斗角的圣地强多了。他重新往丹炉里添了灵草，这次仔细瞅了又瞅，确认没再放错臭屁草，才慢悠悠道：“行了，赶紧干活。炼完这炉丹，带你们去山下买糖葫芦——算给铁蛋的‘返童贺礼’。不过说好了，谁要是再捣乱，就没得吃。”
“好耶！”王铁蛋和方灿灿异口同声地应着，声音里满是雀跃。丹堂里的馊味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反倒混着桂花糕的甜香，成了回春宗清晨里最特别的味道。
王铁蛋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用布巾把清心汤擦得干干净净，还特意用清水拖了两遍，生怕留下味。方灿灿则帮着林风分拣灵草，把龙须草和臭屁草分得清清楚楚，还在装臭屁草的筐上贴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臭！勿碰！”。
林风坐在炉边，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刚穿越到这逆生界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都得提心吊胆地提防追杀，哪敢想有这么一天，能在丹堂里跟徒弟们说说笑笑，还琢磨着用臭屁草炼“屁弹”。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听着像是苏清晏的声音。林风心里一动，刚要起身，就见苏清晏推门进来，手里还捧着个白瓷碗，碗里冒着热气，飘出淡淡的梨香。
“我听方灿灿说你们在炼药，特意炖了点冰糖雪梨送来。”苏清晏的目光在丹堂里扫了一圈，眉头很快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味？”她下意识地用袖子挡了挡鼻子，视线落在王铁蛋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这位是……？”
“苏师姐，这是铁蛋师叔啊！”方灿灿抢先开口，指着王铁蛋下巴上的痣，“您看，这痣还在呢，他昨天碰了返童草，就变成这样了。”
苏清晏这才认出王铁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忍不住笑了：“确实是铁蛋，就是这模样……看着倒比以前精神多了。只是这丹堂里的味，是你们炼药炼出来的？”
“嘿嘿，炼废了。”王铁蛋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风哥说要给我炼壮骨丹，结果错放了臭屁草，就成了‘连环屁弹’。”
苏清晏被“连环屁弹”这名字逗笑了，眼尾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她把冰糖雪梨放在桌上，推到林风面前：“先喝点这个压压味吧，看你们这折腾的。”
林风拿起勺子，舀了块雪梨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刚才那股馊味仿佛都被压下去了。“还是清晏你细心。”他笑着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刚才端碗时，手腕上的银镯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清晏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转身对方灿灿说：“师妹，我那里有几株‘静心草’，你跟我去取一下，正好给林师兄炼药添上。”
方灿灿机灵得很，立刻点头：“好啊好啊，苏师姐你等我一下，我拿个篮子。”她冲王铁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丹堂，把空间留给了林风和苏清晏。
丹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药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还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林风舀着冰糖雪梨，没话找话地说：“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比山下甜品铺的还好吃。”
“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炖。”苏清晏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拂过心尖，“三大圣地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们昨天又派人在宗门附近晃悠，看样子是没放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风放下勺子，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他们想要逆生丹的配方，想要时光灵根，我偏不给他们。实在不行，就用‘连环屁弹’招呼，我就不信他们能扛得住那味。”
苏清晏被他逗笑了，她走到药架前，拿起一株灵草仔细看着，轻声说：“其实……上次你帮我修补的那块玉佩，我很喜欢。”
林风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她，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正低头看着灵草，耳朵尖却红得厉害。“你喜欢就好。”他挠了挠头，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就在这时，王铁蛋突然推门进来，手里还举着个药瓶：“风哥！你看我把‘连环屁弹’装好了！要不要试试威力？”
林风：“……”
苏清晏：“……”
丹堂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苏清晏转过身，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王铁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打扰了什么，挠着头嘿嘿笑：“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先出去？”
“回来。”林风没好气地说，“把药瓶放下，去看看方灿灿怎么还没回来，别是被灵草绊住脚了。”
王铁蛋赶紧放下药瓶，一溜烟跑了出去。苏清晏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铁蛋倒是……实诚。”
“就是太实诚了，有时候能气死人。”林风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觉得暖暖的。他看着苏清晏，突然说：“等处理完三大圣地的事，我带你去山下的甜品铺尝尝，那里的杏仁豆腐也不错。”
苏清晏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好啊。”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药炉里的灵草渐渐散发着清香，刚才那股馊味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冰糖雪梨的甜香和灵草的药香，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林风看着苏清晏的侧脸，突然觉得，不管三大圣地有多少阴谋，不管逆生咒有多神秘，只要身边有这些人陪着，就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有“连环屁弹”和返童草在手，还有什么风浪掀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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