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城回来后的晓燕,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学到的知识应用起来,整个人像上了发条似的忙碌。
那台小型封口机成了她的新宠。她反复试验,终于成功地将蜂蜜槽子糕和几种耐存放的点心用油纸包好后再进行密封,大大延长了保质期。于得水来看过,连连称奇:“这东西好!以后说不定能往更远的地方卖咧!”
沈柏晟来得更勤了,美其名曰“跟踪示范户发展情况”。每次来都不空手,有时是几本最新的农业期刊,有时是农科院内部流通的技术资料,甚至还有一次带来了一小瓶进口的香草精——“朋友从广州捎来的,做点心可能用得上。”
晓燕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礼。她特意做了几样最拿手的点心,用新学的封装技术包好,让沈柏晟带回去“给同事们尝尝”。
沈柏晟接过点心时,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了那么零点几秒。晓燕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他却若无其事地笑着:“这下办公室那帮家伙有口福了。”
有时他会留下来“指导工作”,靠得很近地教晓燕怎么看蜂脾上的产卵圈,怎么判断蜂群健康状态。他的白衬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与陈默身上那股混合着机油、汗水和烟草的气息截然不同。
一次雨后,院里积了水洼,晓燕不小心滑了一下,沈柏晟及时扶住她的腰。那只手温热而有力,在她腰间停留了片刻才松开。
“小心点,”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摔着了可不好。”
晓燕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站稳。抬头时,正好对上沈柏晟镜片后深沉的眼光。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技术员的专业和热情,还多了些别的东西——某种专注的、带着占有欲的打量。
她突然发现,这位总是彬彬有礼的技术员,其实有双很有压迫感的眼睛。只是平时藏在眼镜后面,被温和的笑容掩盖了。
“我没事,谢谢沈技术员。”晓燕下意识地退开一步,拉开距离。
沈柏晟推推眼镜,笑容恢复如常:“对了,下周末县文化馆有舞会,是团委组织的正规活动。你要不要去看看?很有意思的。”
舞会?晓燕只在电影里见过。她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沈柏晟的语气很自然,“很简单,就是跟着音乐走走步子。现在年轻人中很流行的。”
这时,陈默扛着一袋面粉进来,听见了最后几句话,脸色沉了沉。他把面粉重重放下,扬起一阵白尘。
“默哥?”晓燕转头看他。
陈默没说话,只是瞥了沈柏晟一眼,眼神冷峻。沈柏晟却笑着打招呼:“陈默同志回来了?正好,我在邀请林晓燕同志周末去文化馆参加舞会,现在年轻人中很时兴这个。”
陈默淡淡地“嗯”了一声,对晓燕说:“鱼塘有尾鱼不太对劲,你去看看?”
晓燕连忙跟着他走出去,没注意到身后沈柏晟瞬间沉下来的脸色。
鱼其实没什么大问题,陈默只是找借口把她叫出来。两人走到鱼塘边,陈默才闷闷地说:“那种地方乱,少去为好。”
晓燕有些不服气:“沈技术员说是团委组织的正规活动...”
“他是城里人,你是吗?”陈默难得语气尖锐,“那些跳舞的,有几个是正经过日子的人?”
晓燕沉默了。她知道陈默是为她好,但心里又有些委屈——为什么她就不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这天晚上,晓燕正在灯下研究新到的《中国食品》杂志,孙秀英罕见地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那个沈技术员,家里不简单呐。”
晓燕抬起头:“什么意思?”
“他爸是地区商业局的领导,妈妈是县一中的老师。”孙秀英压低声音,“这样的家庭,能看上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晓燕,你可别被人骗了。”
晓燕愣住了。沈柏晟从未提过自己的家庭背景,总是以普通技术员的身份自居。
第二天沈柏晟又来时,晓燕忍不住试探地问:“沈技术员,听说您父亲在商业局工作?”
沈柏晟正在翻看她的销售记录本,闻言动作一顿,推推眼镜:“于技术员告诉你的?”他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个普通干部。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晓燕低下头继续记账,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他为什么从不主动提起?又为什么猜到是于得水说的?
沈柏晟合上记录本,忽然说:“晓燕,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晓燕一愣:“当然算啊,您帮了我这么多...”
“那以后别老是‘您’啊‘技术员’的叫了,”他笑着,眼神却很认真,“叫我柏晟就好。我也直接叫你晓燕,可以吗?”
晓燕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没好意思叫出口。
沈柏晟也不逼她,转而说:“明天我休息,要不要去河边走走?那边新开了个露天冷饮店,有上海来的冰淇淋。”
晓燕正要回答,娟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晓燕姐!默哥和人打起来了!”
晓燕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院门口,陈默正和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对峙着,那小青年胳膊上有道血痕,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怎么回事?”晓燕冲过去问。
陈默把她拉到身后,语气冰冷:“他偷看你洗澡。”
晓燕的脸唰地白了。家属院的洗澡间是用木板临时搭的,确实有个缝隙,她之前就用纸糊过,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人捅开了。
那小青年还在嚷嚷:“谁看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血口喷人!”
陈默二话不说,直接揪住那小青年的衣领就要揍,被闻声赶来的邻居们拉住了。
沈柏晟也跟了出来,皱着眉说:“这种事应该报派出所,怎么能动手呢?”
陈默猛地转头瞪他,眼神凶狠:“等你报派出所,人早跑没影了!”
最后在众人的劝解下,那小青年悻悻地跑了,临走还撂下狠话让陈默等着。
当晚,陈默就坐在洗澡间外的石凳上,拿着把磨得锃亮的斧头,一言不发地守着。月光照在他坚毅的侧脸上,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晓燕给他端去一碗绿豆汤:“默哥,谢谢您。”
陈默接过碗,声音低沉:“以后晚上洗澡叫娟子陪着。”他顿了顿,又说,“那种只会动嘴皮子的人,保护不了你。”
晓燕知道他在说沈柏晟,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第二天沈柏晟再来时,听说了昨晚的事,脸色不太好看:“这种事情应该走正规途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晓燕没说话,心里却想起昨晚陈默守在月光下的身影,那种简单直接的守护,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沈柏晟似乎察觉到什么,转移了话题:“对了,下个月局里有个去地区参加展销会的名额,我推荐了你。要是你的点心能在展销会上拿到订单,前途就光明了。”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晓燕心动了:“真的?需要准备什么?”
“准备些样品就好,其他的我来安排。”沈柏晟笑着,语气亲昵,“放心吧,有我在。”
他靠得很近,近得晓燕能闻到他衬衫上淡淡的肥皂香。这种香气曾经让她觉得干净又好闻,此刻却莫名感到有些窒息。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笑了笑:“那太谢谢您了,沈技术员。”
沈柏晟的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恢复如常:“都说了,叫柏晟就好。”
晓燕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傍晚,她正在封装新一批点心,陈默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纸包。
“什么?”晓燕打开一看,是个崭新的铜锁,还配了两把钥匙。
“洗澡间的锁。”陈默言简意赅,“我装好了。”
晓燕握着那把小锁,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她心里暖暖的:“谢谢默哥。”
陈默“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背对着她说:“那个展销会,要去的话,我陪你。”
晓燕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经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而远处,沈柏晟推着自行车走出家属院,脸上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回头望了一眼晓燕铺子的方向,眼神阴沉。
“不识抬举。”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车把。
那个陈默,看来得想个办法让他离晓燕远点。至于晓燕...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谁才是能带她走向更好生活的人。
夏日的风吹过县城街道,带来远处工地施工的喧闹声。路边的音像店里,张蔷的《害羞的女孩》正放得震天响:
“我的爱情来了,
可是我又害怕又欢喜,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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