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斯踏入舰桥时,蒂莫娜的投影正背对着他,凝视着主屏幕上流动的星图数据。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脸上已挂起那副标志性的、带着淡淡哀愁的完美笑容。
“将军,深夜到访,是前线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特雷西斯没有回答。他走到控制台前,灰眸扫过那些闪烁着幽光的面板,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蒂莫娜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连舰桥内本就稀薄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沉重得如同卡兹戴尔的永冻冰川。蒂莫娜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微微闪烁。特雷西斯的面容则如同石刻,看不出丝毫情绪。
良久,就在蒂莫娜几乎要维持不住那完美的表情时,特雷西斯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像出鞘的利刃,精准地切入了核心:
“你分享的技术,净水、医疗、能源……皆是民用。”
他灰眸如鹰隼般锁定蒂莫娜,
“为何不见一件,能直接用于碾碎敌人的武器蓝图?”
他向前一步,金属靴底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步步紧逼:
“还有这艘战舰。你说它在坠落中受损严重,修复缓慢。但以你能提供的那些民用技术的水平推断,它的修复进度,不该如此……不尽如人意。”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敲打在蒂莫娜精心构筑的防线上。
蒂莫娜的投影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她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白色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再抬起时,那双赤瞳中已盈满了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悲伤与无奈的情绪。
“将军……”
她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令人心碎的柔弱,
“您……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她抬起手,指向周围那些沉寂的控制台和隐约可见的破损痕迹:
“您以为我不想让‘恶魔号’重现昔日的荣光吗?不想让它那足以撕裂星辰的炮火,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剑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但这艘船……它伤得太重了。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损伤,更是……‘规则’层面的冲突。”
“规则?”
特雷西斯眉梢微动。
“是的,规则。”
蒂莫娜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类似学者般的认真与苦恼,
“我们故乡的科技体系,与泰拉世界的物理规则、尤其是源石能量的运作方式,存在着根本性的、我至今无法完全调和的矛盾。强行将高烈度的军用科技,尤其是武器系统和舰船主炮这种能量聚合体,与源石能量结合,结果可能不是毁灭敌人,而是……引发灾难性的能量崩塌,甚至可能撕裂空间!”
她适时地露出一丝后怕的表情:
“我不敢冒这个险,将军。我不敢用卡兹戴尔的存亡,用您和您子民的安危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那些相对温和的民用技术,已经是目前我能安全转化的极限了。”
她向前飘近一点,仰头看着特雷西斯,眼神无比“真诚”:
“请您相信我,将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艘船能尽快恢复力量。它不仅是我曾经的躯壳,更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了。我怎么会不想把它修好呢?”
她的话语逻辑严密,情感充沛,将技术限制、安全担忧和对“家”的眷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几乎无懈可击。
特雷西斯沉默地注视着她,那双灰色的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要穿透那层光影构成的躯壳,直视其背后的真正逻辑。
他能感觉到这番话里有表演的成分,但她提出的“规则冲突”和“能量崩塌”的风险,又确实符合他对力量本质的认知,让他无法完全驳斥。
僵持了足足一分钟,特雷西斯周身那凌厉的气势缓缓收敛。他知道,今晚无法得到更直接的答案了。
“尽快完成你能做的。”
他最终只是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不再看蒂莫娜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转身,大步离开了舰桥。
厚重的金属门再次闭合。
蒂莫娜脸上所有的哀伤与无奈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赤瞳中只剩下绝对的悲伤。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低语在空荡的舰桥中回荡:
“武器?炮火?那会毁灭一切的 ……”
而走出舰桥的特雷西斯,在冰冷的通道中停下脚步,回望那扇紧闭的门,眼中若有所思。
蒂莫娜的解释看似完美,但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那个关于“公民”的词汇,以及云凌质问时她流露出的异常,都让他确信,这个来自天外的“盟友”,隐藏着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深的秘密。
只是现在,他还需要她的技术,也需要她来制衡云凌这个同样神秘的“变量”。
一场无声的博弈,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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