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镇长秘书的电话,沈铭站在原地,夜风吹过,他才感到后背一片冰凉。
“这件事,他只信得过你。”
这句话的分量,比昨晚那场饭局上所有的夸赞加起来还要重。这不仅是授权,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也是一道护身符。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铭就已经洗漱完毕。他没有穿单位那身板正的夹克,而是换上了一套耐脏的运动服,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干部的拘谨,多了几分干练。
镇政府大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沈铭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走向了财政所。
财政所的大门还锁着,沈铭也不着急,就靠在门口的墙上,闭目养神。昨晚那场精神上的殊死搏斗,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此刻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但他脑子里的思路,却因为那【智谋+5】的奖励,变得异常清晰。他知道,今天这笔钱,从财政所的账上,到村民的手里,中间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七点五十,财政所的会计小李睡眼惺忪地来开门,看见门口跟门神似的沈铭,吓了一跳。
“沈……沈哥?你……你这么早?”
“等你们开门。”沈铭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
八点整,财政所长王胖子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慢悠悠地晃了进来。看到沈铭,他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哎呦,小沈来了啊,稀客稀客。”
昨晚饭局上的事情,他这种消息灵通人士,自然早就听说了。对于这个一夜之间从“傻子”变成“疯子”,又从“疯子”变成镇长面前红人的年轻人,他心里是既有几分忌惮,又有几分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年轻人靠着一股冲劲和运气走了狗屎运,终究是根基不稳。
“王所长,我来办点事。”沈铭开门见山。
“坐,坐下说。”王胖子热情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则慢条斯理地走向办公桌,准备先泡上一杯茶。
“不坐了,站着说就行。”沈铭的声音不大,却让王胖子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孙镇长指示,红星村的扶贫专项款,今天必须全额发放到位。款项由我全权负责,亲自监督。现在,麻烦王所长把账目和现金都准备好,我马上要带人下村。”
王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沈铭,心里那点不以为然迅速变成了不快。
全额?现金?马上就要?
这小子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财政有财政的规矩,就算镇长发了话,流程也得走吧?报批、审核、出纳复核……一套下来,没个一两天能拿到钱?
他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官腔就端了起来:“小沈啊,我知道你心系百姓,这是好事。但是呢,我们财政工作有严格的纪律和流程。这笔款子数额不小,要走程序,要领导签字,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要不这样,你先把申请单填一下,我们尽快走流程,好吧?”
这是官场里最常见的“拖字诀”。若是换了以前的沈铭,恐怕也只能捏着鼻子回去填单子,然后陷入无休止的等待。
但现在,沈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忽然想试试那个【言辞犀利】的技能。
“王所长,”沈铭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精准的钉子,钉向王胖子话里的漏洞,“你说有纪律,有流程,我完全同意。那么请问,这笔扶贫款,按照规定,是不是早就应该拨付到专项账户?它在财政所的账上多待了这么久,这符合哪条纪律?赵平副镇长因为这笔钱被市纪委带走调查,这件事,又符合哪个流程?”
王胖子的脸瞬间就白了,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沈铭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现在,孙镇长让我来取钱,你跟我谈纪律,谈流程。你是觉得孙镇长的指示不符合纪律,还是觉得我沈铭的监督,破坏了流程?”
“我……”王胖子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或者说,”沈铭的声音陡然转冷,“王所长觉得,这笔钱,还有什么别的问题,需要再‘审核’一下?”
最后这句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它像一把刀子,直接捅向了王胖子最怕的地方。赵平是怎么进去的?不就是因为这笔钱有问题吗?现在沈铭把“问题”两个字直接和他王胖子挂上了钩,他要是再敢拖延,万一这疯子又跑去孙镇长那里“为民请命”,说他王胖子故意卡着扶贫款,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胖子脑门上的汗,从细密的汗珠,变成了往下淌的汗水。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靠运气的愣头青,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不不不,没问题,完全没问题!”王胖子瞬间换上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连连摆手,“我就是……就是提醒一下,怕小沈你太年轻,不懂规矩。既然是孙镇长的指示,那必须特事特办!小李!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把红星村的账目清出来!老张,去银行提现金!一分都不能少!马上!”
整个财政所,在一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不到一个小时,五十万现金,一沓沓用牛皮纸捆得整整齐齐,装在两个黑色的手提袋里,摆在了沈铭面前。
沈铭当着王胖子的面,打开袋子,随机抽了几沓,用手点了点,确认无误后,才拉上拉链。
“王所长,多谢配合。”
说完,他一手拎起一个袋子,转身就走,那两个沉甸甸的袋子在他手里,像是拎着两袋棉花。
王胖子看着他的背影,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
红星村。
当沈铭开着镇里那辆破旧的皮卡车,载着两大袋子钱和村支书老杨头来到村委会大院时,整个村子几乎都轰动了。
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着那两个黑色的手提袋,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激动,还有一丝不敢相信。
“钱……钱真的来了?”一个老婆婆颤抖着声音问。
“来了。”沈铭的声音洪亮,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一分不少,今天就发到大家手里!”
院子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一张破旧的桌子,一张签领名单,一个红色的印泥盒,构成了最简单的发放台。
“张二牛!”村支书老杨头扯着嗓子喊。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挤上前来,紧张地搓着手。
沈铭从袋子里点出一万块钱,递到他手里:“二牛叔,你家的情况特殊,这是最高的一档。拿着,回去给婶子看病,再买点好的种子。”
张二牛捧着那沓厚厚的钞票,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哆嗦了半天,猛地对着沈铭就要跪下去。
“沈干部,你就是我们全村的活菩萨啊!”
沈铭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力气大得让张二牛根本跪不下去。
“使不得,二牛叔!这是国家给你们的钱,我就是个跑腿的。拿着钱,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下一个,李桂芬!”
一个中年妇女上前,领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没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篮子还带着泥土芬芳的土鸡蛋,硬要塞给沈铭。
“沈干部,俺们家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家鸡下的蛋,你一定要收下!”
“大姐,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我绝对不能收。”沈铭郑重地将篮子推了回去,“这是纪律。”
一个上午,沈铭和老杨头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五十万扶贫款,一笔笔地发了下去,每一笔都有村民的签字和红手印。阳光照在村民们那一张张舒展开来的笑脸上,也照在沈铭那张沾着些许灰尘,却无比满足的脸上。
他从未觉得如此踏实过。这种亲手为百姓做了实事的感觉,比任何奖励都让他感到满足。
就在发放工作接近尾声时,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缓缓地驶进了村口,停在了村委会大院不远处。这车的车牌号,不是青云镇所属的“c”开头,而是清河县县直机关的“A”开头。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正是前来乡镇做基层调研的县委办副主任,张明宇。
他本是路过,却被村委会大院里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吸引了。他看到村民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也看到了那个站在桌子后面,正耐心跟一个老人解释着什么的年轻干部。
“老乡,你们这儿是有什么喜事啊?”张明宇拦住一个刚领了钱,正喜滋滋往家走的村民。
“喜事!天大的喜事!”那村民一看到他这身打扮,就知道是领导,立刻激动地说道,“我们的扶贫款发下来啦!多亏了镇上来的沈干部!要不是他,这钱还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给贪了呢!”
“哦?沈干部?”张明宇顺着村民指的方向,再次看向了那个年轻人。
“是啊!”村民的嘴跟爆豆子似的,“就是那个小伙子!你别看他年轻,有本事着呢!听说啊,他为了我们这笔钱,一个人把镇里的赵副镇长都给告倒了!当着所有领导的面,把桌子都给掀了!就跟那戏文里唱的青天大老爷一样!”
村民的话语里,带着民间的夸张和演义,但张明宇却听得心头一震。
硬刚副镇长?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前几天在县委听到的那个传闻。据说青云镇一个愣头青,把贪污扶贫款的副镇长给举报了,事情直接捅到了市纪委,在县里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原来,那个传闻中的“愣头青”,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张明宇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看着沈铭,看着他被村民们簇拥着,看着他脸上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坦荡和真诚。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村支书老杨头也注意到了张明宇,连忙小跑过来:“哎呀,是县里的领导吧?快请进,快请进!”
张明宇摆了摆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铭,他问老杨头:“那个年轻同志,叫什么名字?”
“他叫沈铭!是我们青云镇的大好人!”老杨头一脸的骄傲。
沈铭。
张明宇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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