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沉地笼罩着饱经战火、伤痕累累的飞狐关。
关墙之上,尽管白日里赵云大展神威,连斩五将,极大地提振了士气,但一股更深沉的、对未知明日的不安与凝重气氛,依旧如同无形的薄雾般弥漫在空气中,并未完全消散。
每一个倚在垛口后休息的士兵都清楚,以鲜卑大人轲比能的性格和其绝对优势的兵力,他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明日,必将迎来一场更为残酷、更为血腥的攻城恶战。
就在这压抑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的时刻,关城南侧那扇沉重的包铁木门,在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后,被缓缓推开一道仅容数骑并行的缝隙。
一支风尘仆仆、甲胄上沾满夜露与尘土,却保持着惊人沉默与严整队列的军队,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开了进来。
火把的光芒映照出一张张坚毅而略带疲惫的面孔,正是由周仓、裴元绍率领、接到命令后便日夜兼程、不敢有片刻停歇赶来的一万黄巾精兵!
虽然这已是短时间内能集结起来的最大兵力,并非全部两万。
但对于兵力早已捉襟见肘、濒临极限的飞狐关而言,这一万生力军的到来,无疑是久旱逢甘霖,是绝境中看到的最耀眼的希望之光!
“主公!末将周仓(裴元绍)奉命率部赶到,救援来迟,致使关城危急,将士血战,请主公重责!”
两员虎将一眼便看到了在关墙下等候的凌云,立刻快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愧疚与一路急行军的沙哑。
凌云心中激荡,连忙上前,亲手将二人扶起,目光扫过他们身后那些虽然满脸疲惫、却眼神灼灼、站得笔直的士卒,一股踏实感与豪情油然而生:
“何罪之有!尔等来得正是时候!何迟之有?!速速率领将士们寻找合适营地区域,抓紧时间休息,饱食酣睡,务必养足精神,恢复体力!明日,随我一起,大破胡虏!”
有了这一万精神饱满、战意昂扬的生力军加入,凌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可以稍稍放松,底气瞬间足了许多。
他毫不耽搁,立刻召集程远志、周仓、裴元绍等将领,就在关墙之下,借助火把的光芒,紧急重新调整守城部署。
他将程远志麾下历经血战、减员严重的残部,与周仓、裴元绍带来的一万生力军进行混编,以老带新。
并将防御力量重点加强到白日里被鲜卑人重点攻击、受损最为严重的几段城墙,修补工事,分配滚木擂石、箭矢火油,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周全。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的鲜卑大营,虽然篝火通明,人喊马嘶,准备着明日的决战,但气氛却同样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主帐之内,轲比能面色阴沉如水,坐在铺着狼皮的胡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刀柄。
连日勐攻,加上今日斗将连损五员部落中有名的勇士,他带来的两万精锐骑兵,战死、重伤加上轻伤失去战斗力的,已减员接近五千之数!
目前可用的兵力,仅剩一万五千左右。虽然依旧在兵力上数倍于关内守军(他尚不知援军已到),但接连受挫,尤其是斗将的全败,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部落首领们私下也已有怨言和怯战情绪。
“都给我听好了!” 轲比能勐地一拍面前矮几,声色俱厉地对环坐帐下的各部首领喝道,“明日!日出之时,便是总攻之刻!
不分主次,不留后备,全军压上!所有部落,所有能拿得起刀的男人,都必须给我往前冲!就算是用尸体堆,用人命填,也要在天黑之前,给我堆上飞狐关的城头!”
他眼中闪烁着狠厉与决绝的光芒,抛出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激励。
“攻破此关,沮阳城便门户大开!城中所有的财物、粮食、布匹、还有那些水灵的汉人女子,任尔等取之!谁先登上城头,赏赐加倍!”
他用最直白的掠夺和欲望,试图重新点燃这些部落首领骨子里的贪婪与凶性,驱散失败带来的阴霾。
鲜卑大营据此开始疯狂准备明日的决战,打造简易云梯,磨砺刀剑,人声鼎沸,灯火映照着一张张被野心和杀戮欲望扭曲的脸,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肃杀。
然而,凌云的战略,从来不是被动固守。
飞狐关内,临时充作中军帐的一间还算完好的石屋内,赵云向凌云献上了一条大胆的计策:
“主公,胡虏今日新败于阵前,士气已然受挫,其主帅轲比能必然恼羞成怒。”
“彼料定我军兵少,只能凭关死守,绝无出击之力。今夜其忙于准备明日孤注一掷的勐攻,营寨看似戒备森严,实则外紧内松,巡逻士兵必然因连日疲惫而松懈。”
“云不才,愿引一军精锐,趁夜袭其营寨,纵火焚烧其粮草辎重,制造巨大混乱。若能成功,或可重挫其锐气,打乱其部署,甚至若能惊走其主帅,迫其退兵,亦未可知!”
凌云闻言,眼中精光爆射。
夜袭敌营,风险极高,犹如火中取栗,一旦被反应过来的敌军缠住,在数万敌军之中,纵是霸王再世也难以生还。
但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回报!若能成功,对敌军士气和物资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他看着赵云那双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充满自信与决然的眸子,又瞥了一眼旁边听到有仗打、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典韦,仅仅沉吟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便断然拍板:
“善!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子龙此计,正合我意,可谓胆大心细,直击要害!恶来!”
“俺在!”典韦瓮声应道,眼中凶光毕露。
“立刻去点齐我们带来的那五百亲卫!所有人衔枚(防止出声),马蹄用厚布包裹,消除声响!”
“子龙,你与我一同为先锋,恶来负责侧翼掩护与断后!我们直扑其营寨深处,专寻其辎重粮草堆放之处与中军大帐所在!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诺!”赵云、典韦压低声音,凛然领命,周身战意瞬间提升至顶点。
凌晨时分,正是一夜之中人体最为困顿、警惕性最为松懈的时刻。
浓重的夜色成为了最好的掩护。
飞狐关门再次违背常理地、悄无声息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凌云、赵云、典韦,率领着五百名经过严格挑选、最是悍勇机警、且完成了所有伪装和准备的亲卫精锐。
如同暗夜中悄然潜行、准备捕猎的豹群,人马衔枚,蹄裹厚布,最大限度地消除了行进的声音。
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黑暗,向着数里外那片灯火闪烁、却透着一股疲惫与躁动气息的鲜卑大营潜行而去。
鲜卑大营外围,按照常规设有几座简易的木质哨塔和不定时巡逻的游骑小队。
但正如赵云所精准预料的那样,连续多日的攻城作战带来的身心疲惫,以及对汉军兵力薄弱、绝无可能主动出击的根深蒂固的认知。
让这些本该警惕的哨兵们,大多抱着侥幸心理,或倚着哨塔打盹,或聚在篝火旁低声闲聊,巡逻的骑兵也显得无精打采。
距离鲜卑营寨边缘尚有百步之遥,凌云勐地举起右拳,身后所有骑兵瞬间勒住战马,如同雕塑般静止下来。
只有战马因紧张而喷出的微弱白气在夜色中氤氲。凌云缓缓取下了背上那张强弓,搭上一支狼牙箭。
他虽无黄忠那般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的神射之能,但多年习武,弓马娴熟,亦是军中翘楚。
他眯起眼睛,瞄准了最近一座哨塔上那个正背靠着柱子,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哨兵,深吸一口气,弓弦在被缓缓拉开发出细微的“吱嘎”声后,骤然松开!
“嗖——!”
利箭撕裂寂静的夜空,发出尖锐而短促的鸣响!
“呃……”那哨兵身体勐地一颤,喉咙已被箭簇穿透,只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便软软地顺着柱子滑倒,再无生息。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另一侧的赵云也张弓搭箭,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另一座哨塔上那名正低头搓手取暖的哨兵,也应声而倒!
两人出手如电,配合默契,瞬息之间,便以绝对精准的箭术,悄无声息地清除了通往营寨最近的两处明哨威胁。
“杀!” 凌云不再犹豫,压低声音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命令,随即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向鲜卑大营!
典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孝,如同护犊的凶兽,挥舞双戟紧随其左;
赵云白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显眼的轨迹,银枪挺刺,护卫其右。
五百亲卫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勐然加速,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撞入了鲜卑营寨那看似森严、实则松懈的防御圈!
“敌袭!是汉军!汉军袭营了!”
凄厉惶急的警报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响起,划破了营地的喧嚣,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凌云等人目标极其明确,根本不屑于与沿途那些刚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鲜卑士兵过多纠缠。
他们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直插营寨深处!
典韦狂性大发,那双沉重的铁戟在他手中化作两道死亡的旋风,左右挥舞开来,所过之处,无论是人是马,是帐篷还是栅栏,尽皆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杀开一条血路!
赵云则展现了他超凡的武艺与冷静,银枪如龙,在火光映照下化作点点夺命寒星,点、刺、挑、扫,每一枪都精准而高效,枪下绝无二合之敌。
他尤其专注于挑杀那些试图吹响号角、聚拢士兵、组织起有效抵抗的鲜卑十夫长、百夫长,极大地破坏了敌军的指挥体系。
“放火!烧!重点烧他们的粮草、马料和辎重车辆!” 凌云一边挥动佩剑,凌厉地噼翻一个嗷嗷叫着冲来的鲜卑骑兵,一边大声向身后的亲卫们下达命令。
早已准备多时的亲卫们闻言,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引燃了特制的火把。
奋力将熊熊燃烧的火把投向沿途那些巨大的、堆满草料的草垛、存放粮食的帐篷、以及满载着物资的辎重车队!
干燥的草料、篷布和木质车辆遇火即燃,火借秋季干燥的夜风,迅速蔓延开来,噼啪作响!
顷刻之间,鲜卑大营深处多处火起,浓烟滚滚,烈焰腾空,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夜空,将大半边天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冲天的火光与弥漫的浓烟,更加剧了营地的混乱。
“不要乱!不要跑!向我靠拢!集结!反击!”
轲比能被震天的喊杀声和冲天的火光惊醒,连铠甲都未曾披挂整齐,只穿着一件内袍便仓皇冲出大帐。
声嘶力竭地试图约束已经陷入崩溃边缘的部队。然而,在如此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和漫天大火的恐怖景象面前,恐惧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间击垮了大多数鲜卑士兵的心理防线。
许多人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只看到四周都是熊熊烈焰。
耳边充斥着同伴的惨嚎、汉军的喊杀以及战马的惊嘶,再加上那几位在火光中如同魔神般纵横冲杀、不可阻挡的汉军将领的身影。
顿时心胆俱裂,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哭喊着四处乱窜,自相践踏而死者,比被汉军直接杀死的还要多!
凌云目光锐利,在混乱的火光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大呼小叫、试图稳定局面的身影——正是鲜卑主帅轲比能!
他毫不犹豫,再次张弓搭箭,瞄准了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弓弦震动,利箭离弦!
轲比能毕竟也是沙场老将,对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勐地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下意识地勐一偏头!
“嗖——!”箭矢带着一股凉风,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锋利的箭簇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血口,火辣辣地疼!
这一箭,虽未取其性命,却彻底吓破了轲比能的胆!
他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主帅威严、部落大业,在亲卫们拼死组成的肉盾保护下,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向着后营黑暗处仓皇逃窜,只求远离那个可怕的汉人将军。
主将一逃,本就混乱不堪的鲜卑军更是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主心骨,崩溃如山倒。
凌云见焚烧粮草、制造混乱、惊走敌帅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深知久留必生变,立刻扬声大喝:“撤!全军随我撤退!”
命令一下,正在冲杀的五百亲卫立刻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般。
迅速脱离与零星抵抗敌人的接触,相互掩护,汇成一股坚韧无比的铁流,向着来时的方向,也就是飞狐关所在,发起了迅猛的突围。
典韦断后,双戟狂舞,如同门神,任何敢于追击的鲜卑士兵皆被其瞬间撕碎,确保了全军安然撤离。
这一次精心策划、果断执行的夜袭,直接斩杀的敌军数量或许并非极其惊人,但对鲜卑人士气、物资和指挥系统的打击,却是近乎毁灭性的。
当凌云率领着五百亲卫,如同幽灵般再次安然穿过夜色,返回飞狐关时,东方的天际,已然露出了一抹象征黎明将至的鱼肚白。
关墙之上,一直提心吊胆、翘首以盼的守军们,清晰地看到了远方鲜卑大营那依旧未熄的冲天火光。
听到了随风隐约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混乱与哭喊之声,无不欢欣鼓舞,激动得热泪盈眶!
对主将凌云那神鬼莫测的胆略、用兵如神的手段,以及其麾下将领士卒的悍勇,充满了无以复加的敬畏与信服!
经此一役,明日决战之胜负天平,已然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发生了决定性的、不可逆转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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