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风一怔,随即意识到这人也耳力极好,他压低声音劝沈楷的话,一字不漏都在此人耳中。
刚刚赤手空拳切磋,也发觉此人武艺很不错。
虽招式没有十分精妙,但确实是军旅该有的刚猛务实。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都是冲着以最快的速度取人性命去的。
此人将这样朴实的招式,练到他都不能轻易取胜的地步,耳聪目明自然也是应该的。
任长风稳住心神,抱臂不动,“去帮也是徒劳而已。”
贺兰仕晖微微挑眉,不再多说。
身后,沈楷的侍卫终于被盘查完,齐齐涌入。
沈楷面上一喜,但很快又开心不起来。
他出宫带了四五十人,郭妡那一百来人却全体出动。
这小小的宅子站都站不下,挤得坊间巷道到处都是人。
郭妡在窗边探出头,嗤笑道:“这就是殿下的诚意?”
沈楷道:“叫你的人散了,孤便不追究他们以下犯上之罪。”
郭妡扯了下嘴角,“殿下只管追究,明日我就奉旨出京,殿下若想我死在外头,永不再见,便将他们全关进天牢,我不在意。”
自他来之后,没一句中听的。
沈楷忍了又忍,也道歉,也求过,还想过用强,现在实在没招了。
郭妡瞥他无能狂怒的样子,不笑不怒,只道:“殿下走吧,我方才差人去叫了京兆尹,殿下不想闹得太难看就赶紧走,否则叫陛下知道,又该怪我了,就当我求你,心疼我一回。”
她已经递出个台阶。
沈楷却不下,指着中庭的大个子。
“孤走可以,叫他先走!”
郭妡顺着指尖看去,冷哼道:“那是我的客人,你无权赶他走。”
沈楷便犟,“那孤也不走!”
郭妡将窗一关,“不走便不走,京兆尹自会请陛下召你走。”
这大实话,让沈楷一脚踹翻了阶边的石灯。
更可气的是,原本透过窗子还能看见人,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他正要一不做二不休,中庭之人缓步站到他身后。
“太子殿下,与臣一道走吧。”
人倒是恭敬的,行礼也行得标准。
沈楷却莫名觉得,一举一动都是挑衅。
他眯着眼,沉沉盯着贺兰仕晖,不说话,不动。
贺兰仕晖便直起身子,从容回望。
这便更像挑衅了!
沈楷握拳。
走么?像灰溜溜被赶走的。
不走么,京兆尹一来,满京城都知道他被灰溜溜赶走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沈楷阴狠瞪贺兰仕晖一眼。
因情场得意,上回那大礼一时心软,没给他送。
看样子,非送不可了。
沈楷拂袖,“平凉侯前方带路。”
贺兰仕晖转身就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临出门只对任长风道:“候她与你回京,再来拜访。”
沈楷一听,脸黑得像灶堂里的灰,心底不知骂了多少句。
他走后,郭妡就推开窗,“叫人都散了,今日好生休息,明日只等天亮,就出发去渭水古渡。”
世界清净后,任长风弯唇应下。
日升月落。
九月十五出发,渭水古渡聚满了送行的人。
相比出巡中州画州时的场景,已经是两番天地。
崇安长公主带着几十位贵妇浩浩荡荡地迎来。
每人都带着一包东西。
崇安长公主擦了擦眼角根本没有的泪,直叹气。
“哎,你才歇息几日,就又要远行,我可心疼死了。喏,本宫亲手缝的冬衣,你带上穿。”
“亲手?”郭妡狐疑瞥她。
这纨绔还会缝衣裳?
一旁君元度摇着扇子,抖了下衣裳。
“县主莫瞧不起人,下官身上的衣裳便是公主亲手做的,公主聪慧,女红一学就会。”
郭妡打量一眼,针脚倒还算整齐细密,勉强能穿出门。
但……
她白崇安长公主一眼,“先给他做?不是我?”
崇安长公主一怔,随即拍了她一下。
“嘿,你这小娘子还吃这种醋?你吃得过来么!”
郭妡笑,“不敢与君公子抢,有一件就知足了。我这回一走,少说也得两个月,不知过年能不能赶上回京,若想我就写信。”
该交代的都早已交代过,眼下人多眼杂,倒不方便多说些什么。
收完一堆馈赠,全搬到包的客船上,差不多就该走了。
结果,两艘船刚起锚出发,就发现后头还跟着两艘。
船上全是京中士子,许多是没选上亲事的。
宫中,皇帝收到消息后,两眼幽深。
竟未想到,那二十条谏言影响了这么多人。
甚至不惜自掏腰包雇船跟着她下川州!
这便显得他手上这份一百来人的名单,瞧上去格外单薄。
皇帝捂着嘴咳了几声,已经比前阵子轻了许多,看上去快要痊愈。
他朝戴胜道:“叫太子进来。”
沈楷在殿外候了半晌,算着时间,只怕人已经走了。
本就将给他的定情信物收走了,又来这下,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误会他。
一回两回就罢了,常常这样,再孝顺的儿子也难免心底不舒服。
毕竟,那是他的爱情啊。
是在别人身上都体会不到的滋味。
沈楷进殿面圣,没笑出来。
皇帝瞥着他,“你就这点出息,为父怎么和你说的,你全当耳边风?她可不是你母亲那样的女人,她野心大,你宠她宠得脑子发昏,仔细屁股底下的位子!”
沈楷垂头,心底是不服的。
一个女子能翻起怎样的浪?
她整个人都属于他,她做的什么会不属于他?
父皇不喜欢妡儿,是真的不喜欢吗?
当初她才进宫也没见不喜欢,父皇就只是不喜欢他宠她信她!
就只是掌控欲强,连他的后院都想掌控罢了!
可他已是太子,他还二十六了!
冬季水流平缓,选择水路出行的人不少,大河航道上商船客船络绎不绝。
一路顺畅,在航道上不停不歇三日,没有任何匪盗侵扰。
郭妡难得放松,搬了张椅子在甲板上看风景。
任长风抱刀站在身后,“县主,穆州驿已经备好马匹,还有半个时辰便可抵达换马。”
郭妡回头,“站着做什么,有越兄弟几个在船上,没有不长眼的来打搅,你也放松放松。”
游侠之所以脸面大,概因他们武艺高强,道德拔尖,且义薄云天。
满天下的侠客都能相互神交,即便一辈子没见过,却只要有一个在哪里遭遇不测,至少也会有那么几个自发奔袭千里来寻仇的。
倘若这几个也没了,那就要震惊绿林,纠集上乌泱泱一堆游侠,用尽各种手段拼死报仇。
他们就像某种传染菌,惹不得,一惹便不死不休。
这种作风,某种意义上,比正规军可怕多了。
在江湖之间,脸面不大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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