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变电所二楼，尘埃在强光手电的光柱中疯狂舞动。
“让开！让开！救护员！”焦急的吼声从楼梯口传来。
两名穿着救护服的身影提着担架和急救箱，几乎是跌撞着冲了上来。现场的刑警立刻让开通道。
季青半跪在王小慧身边，手指紧紧压在她脖颈一侧，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断绝的脉搏。女孩脸色青白，嘴唇干裂爆皮，生命体征已经微弱到了极点。
“还有脉搏！很弱！”季青抬头，语速极快地对冲过来的救护员说，“发现时昏迷，疑似遭受过击打，长期未进食进水，有捆绑痕迹！”
救护员迅速接手，检查瞳孔、测血压、挂上便携式氧气面罩、建立静脉通道。
“生命垂危，必须马上送医院抢救！”为首的救护员脸色凝重，和同伴小心翼翼地将王小慧挪上担架。
“陈锐！你跟车去医院！全程守护，有任何情况立刻汇报！”季青下令。
“是！”陈锐毫不迟疑，帮着抬起担架，跟着救护员快步冲下楼。警笛声再次响起，救护车风驰电掣般驶向最近的中心医院。
现场，张超被两名身材高大的特警队员死死押着，他脸上疯狂褪去，只剩下麻木和呆滞，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完了……全完了……”
季青冰冷的目光扫过他，没有丝毫怜悯。她转向正在初步勘查现场的技术队员：“仔细搜！任何可能存在的证据，特别是与孙芳案可能有关的物证，都不能放过！”
“明白！”
老谭走到季青身边，看着被押走的张超，低声道：“季队，这边交给技术队，我们立刻回去突审！必须趁他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撬开他的嘴！”
“走！”季青毫不拖泥带水。
……
市局审讯室。灯光再次打在张超脸上，此刻的他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桌面。
老谭和季青坐在他对面。与审讯李建军时不同，这次季青主审，她的风格更加冷冽直接。
“张超。”季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王小慧要是救不活，你就是故意杀人罪，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张超的身体哆嗦了一下，没说话。
“李建军已经全交代了。”季青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你给他五万块钱，让他帮你处理‘麻烦’。现在，说说你的‘麻烦’吧。你是怎么杀害王小慧的？”
“我没有！我没有想杀她！”张超猛地抬头，激动地嘶喊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是她！是她非要走！她看不起我！我只是想让她留下来陪我……”
“所以你就用安眠药？用锤子？”季青步步紧逼。
“安眠药……是她说睡不着，我…我给我的水里也放了…我想着…想着等她睡了就……”张超语无伦次，精神似乎处于崩溃边缘，“后来她醒了，吵着要走，还骂我变态…我急了…我就…我就推了她一下…她头撞到桌角了…流了好多血…不动了……”
“你以为她死了，所以叫来李建军，让他帮你把‘尸体’运走扔掉？”老谭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我…我当时吓坏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李建军说他能处理…他说他有办法…只要我给钱…”张超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拉扯着，“我不知道他把人弄哪儿去了…我就知道扔河里了…”
“你不知道？”季青猛地一拍桌子，“李建军把你给的‘东西’和他自己杀害的妻子一起分尸抛掉了！王小慧差点就成了你和他罪恶交易的牺牲品！”
张超如遭雷击，整个人僵住了，脸上血色尽失，喃喃道：“分…分尸？他老婆？……”
他似乎才完全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场多么可怕的罪恶之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干呕起来。
“那锤子和安眠药呢？”季青继续追问，“李建军杀害孙芳的锤子，和你用来击打王小慧的是不是同一把？安眠药是不是你给他的？”
“锤子…是我的…他之前来我这儿…看到了…说好用…就拿走了…”张超精神恍惚地回答，“安眠药…是我买的…他说他老婆也睡不着…问我要了点…”
物证的交叉至此完全清晰！李建军从张超这里拿走了锤子和安眠药，用于杀害自己的妻子孙芳！而张超自己，则用同样的手段伤害了王小慧！
两个恶魔，两起罪恶，因为社会底层的灰色交集和冰冷的金钱交易，就这样诡异地缠绕在了一起！
“你为什么选择王小慧？”季青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
“网上…游戏里认识的…”张超眼神空洞，“她声音好听…说想来见我…我就……”他的动机扭曲而简单，源于长期社会边缘化形成的心理扭曲和幼稚的占有欲。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陈锐探进头来，对着季青用力点了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季青心中一直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丝。这个手势意味着，王小慧经过紧急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看向眼前这个苍白瘦弱、却几乎毁掉两个女孩人生的年轻恶魔，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沉重的释然和冰冷的正义感。
“记录在案，让他签字画押。”季青对老谭说完，站起身，不再看张超一眼。
走出审讯室，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彻夜的奔波、抓捕、审讯，终于换来了真相大白。
老谭跟出来，递给季青一杯热水：“两个都撂了，证据链也完整了。接下来就是整理卷宗，移送检察院了。”
季青接过水杯，温热的感觉透过杯壁传来。她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缓缓道：“案子破了，但两个家庭也毁了。李建军等待法律的严惩，张超也难逃制裁。只是孙芳和王小慧受到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
她的语气带着刑警特有的，看尽罪恶后的疲惫与坚定。
“是啊，”老谭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把藏在角落里的脏东西扫出来，曝晒在阳光下。过程难受，但必须做。”
陈锐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季队，谭老师，医院那边说小慧情况稳定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医生说恢复希望很大。”
“好消息。”季青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痕迹，“准备一下，等小慧情况好点，我们去给她做份笔录。”
“是！”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亮了市局大楼。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罪恶还在暗处滋生，他们的战斗就永不会停止。
办公室的电话再次响起，内勤小赵拿起电话听了片刻，脸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她放下电话，看向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季青三人：
“季队，指挥中心通报，东区商业街发生一起恶性抢劫伤人案，嫌疑人持刀，一名店员重伤，请求我们技术支持并协助排查……”
季青、老谭、陈锐对视一眼，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同时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
短暂的喘息结束，新的征途，已经开始。
（河岸惊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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