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汪鹏程与爹爹汪满火,还有好朋友陈亮一同在向阳火车站坐上凌晨三点的火车到省城,九点五十到达省城江城市。
全新的大学时光来了!
纵横交错的林荫道,将一栋栋教学楼、综合楼、学生宿舍、实验室、学生食堂……隔成了一个又一个区块,哇,江南大学,比向阳县城还要大,偌大的操场,还有篮球场、羽毛球场、网球场、体育馆……真漂亮气派啊!
走入这全新的世界,鹏程眼睛都亮了。
上午报完名,把寝室安顿好,寝室里虽然也住七个人,但有电风扇,还有壁橱,一张长条桌有八个桌屉,每个人有一个,比原阳一中强多了。中午在学生食堂就餐,学生食堂品种丰富,各类菜肴五花八门,满火啧啧称奇。
下午送了爹爹上火车回程,鹏程回到了寝室。
寝室里只有一个同学坐在那。面庞黝黑,头发微卷,有点偏瘦。
“你是……”鹏程向这位新同学升过手,主动搭讪。鹏程发现他与自己个头差不多,一米七0,鹏程高一下学期才发育,高中三年,足足长了二十五公分。
“我叫刘坤宏,来自宜阳地区宜都县!请问你叫?”刘坤宏起身与鹏程握手。
“我叫汪鹏程,原南地区向阳县玉溪乡马桥村委会李塘村人!”
“哈哈哈!介绍的那么详细!”刘坤宏哈哈大笑。
俩个人兴奋地交谈起来,刘坤宏也来自本省农村,自然,俩个人有谈不完的话题。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的饭点。
俩人一起去食堂就餐。
吃完晚饭,俩人步入学校林荫道,贪婪地看着学校的每一处。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学校也差不多转了一个遍,俩人走到校门口。
校门口就是繁华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走到一处水果店,货架上层层叠叠,红的苹果、黄的香蕉、紫的葡萄、绿的西瓜……各色水果堆积如山,仿佛一道流动的彩虹瀑布。
鹏程和刘坤宏俩个人眼睛同时看上香蕉。
“这个东西我没吃过。”刘坤宏说。
“我也是!要不我们尝尝?”鹏程上次去原南市喝大姐的喜酒去的急,喝完喜酒当晚就坐火车回了向阳一中。
问了价钱,一块六一斤,俩人在袋里掏钱,一个人买了两斤。
“真好吃啊!”刘坤宏一口气吃了三根。
“嗯嗯!”鹏程吃的更快,一口气剥了四根。
吃到第五根,俩个人捂着肚子,再也吃不下了。
回寝室的路上,俩个人尽情地饱览大学的夜色,说到尽情处,俩人开怀大笑。
上学第二天,就进入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九月的太阳如同淬过火的铁板,牢牢悬在江南大学操场上空。新生们身披崭新的迷彩,帽檐下目光炯炯,齐步走与正步踏地声铿锵有力,口号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初时的兴奋与新奇,宛如一层薄薄的新漆,终究抵挡不住这骄阳的反复炙烤。日复一日,迷彩服上深深浅浅浸满了汗渍的盐白,恰似一幅不断被汗水涂改又终被烈日晒硬的斑驳地图。
军训课目繁多,可最令人闻之色变的,便是这立定站立。队伍肃立操场中央,纹丝不动,任凭那毒日头贪婪地舔舐着每个人裸露的皮肤。鹏程自幼在田埂上摸爬滚打,夏日耘禾,脊背早已被骄阳烙下黝黑印记,可这般纹丝不动立定站立的苦楚,却比农活煎熬百倍。汗水自额角、眉梢、脖颈蜿蜒而下,仿佛无数细小的虫子不紧不慢地爬行;汗水更顽固地钻入双眼,刺痛难忍,他却只能咬紧牙关,连眨眼的幅度都需克制——汗水流经之处,皮肤被腌渍得又痒又痛,仿佛无数根细针扎着神经。
队列无声,死寂如深海,唯有粗重的喘息在热浪里起伏挣扎。
这天下午,与鹏程相距很远的另外一个队列的陈亮,他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此刻脸色却愈发苍白得惊心。陈亮身材挺拔,容貌出众,向来是女生们视线流连的焦点,此时却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他嘴唇微颤,呼吸急促,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摇晃起来。突然, 陈亮身体猛地一僵,仿佛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筋骨,如一棵被伐倒的杉树,直挺挺地向后轰然砸向坚硬的地面,激起一片闷响与飞扬的尘土。
整个操场刹那间如同凝固的雕塑。教官们反应极快,迅速冲上前,抬起陈亮软绵绵的身体,火速送往医务室。操场上,几十个队伍依旧保持着可怖的沉默,是谁?两个小时的立定,谁也不能打听。鹏程却感到自己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深藏的忧惧。
直到夜幕如墨浸透窗棂,消息才终于悄悄传开:倒下的是八八级经营管理系的陈亮。鹏程几乎是一路小跑冲向陈亮的宿舍楼。推门而入,陈亮正半倚在床铺的被垛上,头顶悬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灯下他面色黯淡,嘴唇干裂,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一层光彩。床边的小凳上搁着一只白底红字的搪瓷缸子,水面上浮着薄薄一层冷霜般的油光。
陈亮看见鹏程,嘴角牵动了一下,那笑意如同枯叶般脆弱:“真丢人……居然就倒下了。”他声音嘶哑,干涩得几乎磨擦着空气,“还是不如你,在田里练出来的。”
鹏程默默挨着床边坐下,轻轻将那只搪瓷缸子往陈亮手边推了推。他望着陈亮汗湿的额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突然想起故乡无垠的田野里,那些在烈日下深深弯折的水稻。秧苗在毒日头底下,也要保持谦卑而坚韧的弧度,默默吮吸着土地的养分,承接着雨露风霜。它们从不试图僵直地对抗天光,却能在风雨过后,重新挺起翠绿的脊梁。原来最深的坚韧并非一味绷紧抗拒,而是懂得在暴晒里暂时低伏,如同水稻在烈日下谦卑地弯折身躯,只为将根系更深地扎入大地——那种无声的柔韧,在漫长的生长里反而积攒出最为磅礴的生命力量。
鹏程低声开口:“你歇着,明天我去帮你跟教官请假。” 陈亮摇摇头,眼中掠过一丝倔强:“不,明天……我还去。”
窗外,夜巡教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深夜的沉寂,如同敲打在心坎上的鼓点。鹏程走出寝室,夜风微凉,拂过他被汗水反复浸透又晒硬的迷彩服。他抬头望向远处,月光下晾晒的迷彩裤,裤腿处正缓缓滴着水珠,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在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迹——那痕迹,如同暗夜里默默书写着坚韧的象形文字。
操场的暗影深处,新生们晾晒的迷彩服在月光下静静悬挂着,无声滴落的水滴敲打着沉默大地。
大学时光的第一堂课,不是在教室,而是教大家学会守纪遵规和形成坚韧毅力的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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