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里，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同时，耳边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滴答”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于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世界，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就好像是被人用铅块给压住了似的。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撑开一条缝儿，但眼前看到的景象还是让他有些发懵——一片洁白如雪的天花板出现在视野之中，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或装饰；而那柔和且温暖的光线则从头顶上方洒下来，将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堂堂的。
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仿佛已经散架了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是又酸又痛的，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会带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尤其是左边肩膀那块儿之前受过伤的位置，虽然现在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火辣辣地热辣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觉，就好像那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木头疙瘩似的……
“醒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锐偏过头，看到汤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滚动着数据。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这里……是哪里？”沈锐的声音干涩沙哑。
“龙盾总部，医疗中心。”汤宁放下平板，“你昏迷了三天。身体严重透支，精神领域也受到震荡，不过好在根基未损，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行动……结果如何？”沈锐更关心这个。
汤宁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断锚行动’，战术目标部分达成，战略目标……未竟全功。”
他调出行动报告：“我们成功摧毁了‘潜渊神殿’这个据点，击毙、捕获归墟教信徒及次级使者共计四十七名，缴获部分研究资料和仪式器物。玄诚道长的‘九宫封锁大阵’成功阻止了空间夹缝的彻底爆发，避免了最坏的情况。b组布设的稳定锚和干扰器也发挥了作用，那个不稳定的‘门’已经被暂时封堵。”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摆渡人’重伤逃脱，带走了至少两片核心鳞片。‘斩鳞’小队……队长‘山魈’殉职，两名队员重伤，至今未脱离危险。”
沈锐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山魈”最后扑向祭坛的决绝身影。虽然相处短暂，但那是一位真正的战士。
“我们低估了‘摆渡人’在绝境下的逃生能力和那核心鳞片赋予他的空间权限。”汤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九宫大阵也未能完全困住他。不过，他此次损失惨重，核心鳞片受损，化身被毁，据点被端，短时间内应该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行动。”
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最后强行汲取鳞片力量的行为，非常冒险，但也正是那一击，打破了屏障，创造了机会。”汤宁看向沈锐，目光复杂，“医疗检查显示，你体内的蚀文因为这次深度共鸣和能量灌注，活性再次增强，与你生命场的结合度提升了至少十五个百分点。好消息是，你的身体似乎产生了一定的‘适应性’，没有出现预期中的严重畸变或精神崩溃。坏消息是，它变得更难清除了。”
沈锐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狂暴的异力已经平息，但确实能感觉到，那蚀文如同烙印般更深地刻在了他的能量本源中。金光咒的力量流转其间，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动态的平衡。
“这意味着什么？”他问。
“意味着你作为‘钥匙’的‘品质’更高了，对碎片的感应和吸引能力会更强。也意味着，你或许……真的能走出一条前人未曾设想的道路。”汤宁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利用它，控制它，而不是被它吞噬。龙盾和道协会全力支持你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和训练。”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玄诚道长走了进来。老道长神色依旧平和，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
“沈居士，感觉如何？”玄诚道长打了个稽首。
“多谢道长关心，已无大碍。”沈锐挣扎着想坐起来。
玄诚道长示意他不必多礼，走到床边，仔细探查了一下沈锐左肩的伤疤和体内气机，沉吟片刻道：“蚀文根植愈深，然居士心性坚定，金光咒亦有小成，竟能于狂澜中守住灵台，实属不易。福祸相依，此一番劫难，或也是你掌控此力的契机。”
他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沈锐：“此乃贫道与几位师兄根据古籍及你之情况，推演出的《金光化煞篇》雏形，旨在以金光为本，逐步炼化、转化煞气（蚀文异力）为己用。此法凶险，尚不完善，居士可参考修持，切记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沈锐郑重接过玉简，触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智慧与善意。“多谢道长。”
“‘摆渡人’虽遁走，然其心不死，归墟教根基未损。”玄诚道长语气凝重，“青城山阵眼经此一事，亦需重新加固。天下恐难再太平。沈居士，你身系非凡，前路多艰，望善自珍重。”
又交谈了几句，玄诚道长便告辞离去，他需返回青城山主持阵法修复事宜。
汤宁也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沈锐说：“好好休养。关于你接下来的安排，等你恢复后我们再详谈。‘利刃’……你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不仅仅是作为‘钥匙’。”
病房内再次只剩下沈锐一人。他靠在床头，摩挲着那枚记载着《金光化煞篇》的玉简，又看了看窗外明媚却陌生的天空。
青城山的迷雾、锦江下的暗流、凝碧崖的生死、潜渊神殿的终战……这一切如同梦幻，却又真实地刻印在他的生命里。
国际刑警沈锐似乎已经死在了三年前的那片海上。现在的他，是身负蚀文与金光的存在，是龙盾的特遣员“利刃”，也是归墟教眼中必须得到的“钥匙”。
前路依旧凶险未卜，“摆渡人”和其背后的“归墟教”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一次，沈锐的心中不再只有迷茫与被动。
他握紧了玉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既然无法摆脱，那就直面它，掌控它。用这把钥匙，去锁死那些不该打开的门，去斩断那些伸向现实的触手。
余烬之中，新的道路正在他脚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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