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林峰的意识才从无边的黑暗中缓缓浮起。
首先感受到的,是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剧痛,仿佛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彻底撕裂,然后又勉强拼接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毁灭景象,而是一片柔和而朦胧的混沌光芒。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平坦的、温润如玉的暗青色石台上,石台散发着精纯的混沌气息,正是那莲台核心碎片所化。碎片似乎缩小了一些,但道韵更加内敛深沉。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艾雯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周身缭绕着淡淡的自然绿光,似乎在自行疗伤。那块核心碎片散发出的光芒,也分出了一部分笼罩着她,滋养着她的生机。
这里……是哪里?
林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他勉强转动脖颈,打量四周。
他们似乎处于一个巨大的、封闭的地下空间。四周是暗沉色的、布满了古老龙纹的壁垒,头顶上空是一片混沌色的光幕,隔绝了上方的一切。空间中央,便是他们所在的这块由核心碎片所化的石台。
而在石台下方,是一片平静的、如同镜面般的黑色水域。水域无边无际,深不见底,散发着精纯至极的龙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祥和。
之前那暴虐、邪恶的灭世龙魄气息,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净化成功了?林峰心中一震,努力回忆昏迷前最后的场景。
他记得自已强行引动了归墟恶念对抗幽泉,然后龙皇骸骨自爆……幽泉重创遁走……秘境保住……最后是核心碎片带着他们沉入了深渊……
他内视己身,情况糟糕透顶。混沌神源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破碎。经脉寸断,肉身濒临崩溃。神魂也受损严重,灵识范围不足以前的百分之一。
可以说,他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因为这块核心碎片在吊着他的命,以及他九转混沌体第四转带来的顽强生命力。
代价太大了……林峰苦笑。不过,能在那等绝境下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他尝试运转功法,吸收石台散发出的混沌气息疗伤。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流涌入体内,所过之处,那断裂的经脉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
照这个速度,没有数年甚至数十年的静修,恐怕难以恢复。林峰心中叹息。而且,幽泉未死,圣殿的威胁依然存在,外界不知变成了何等模样。
就在他思绪纷杂之际,身旁传来一声细微的嘤咛。
艾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随即迅速变得清明,警惕地打量四周,直到看到林峰和身下的石台,才松了口气。
我们……还活着?她声音沙哑虚弱。
看样子是的。林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里应该是葬龙渊的最底层,被核心碎片的力量守护着。
艾雯挣扎着坐起身,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比林峰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看向下方平静的黑色水域,眼中露出疑惑,灭世龙魄……
它似乎被彻底净化了。林峰将自己的感知和猜测说了出来,核心碎片的力量,结合我最后引动的归墟恶念冲突,以及龙皇的自爆,可能阴差阳错,将那缕恶念彻底磨灭,或者……封印到了更深层。这水域中,只剩下精纯的龙皇本源之力。
艾雯闻言,闭上眼睛,仔细感知。良久,她睁开眼,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没错!我能感觉到,那股毁灭意志消失了!只剩下浩瀚而温和的龙魂本源!预言中的危机……我们化解了!
她看向林峰,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林峰,谢谢你。如果没有你……
林峰摇了摇头,若非你拼死守护,我也无法完成净化。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两人相视无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共同历经生死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
过了一会儿,艾雯看着林峰惨白的脸色和萎靡的气息,担忧道,你的伤……
很重。林峰坦然道,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艾雯沉吟片刻,指了指下方的黑色水域,这龙皇本源之力,蕴含无穷生机,或许对修复你的伤势有奇效。只是……其中能量太过庞大,以你现在的状态……
林峰看向那平静的水域,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动。龙皇本源,乃是上古龙皇一身精华所凝,确实是无上宝药。但正如艾雯所说,他现在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贸然吸收庞大能量,很可能直接爆体而亡。
需要循序渐进。林峰道,我们先借助核心碎片的力量稳定伤势,再尝试引导一丝本源之力进行疗伤。
艾雯点头,这是个稳妥的办法。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盘膝坐好,开始借助身下核心碎片散发出的混沌气息,缓缓疗伤。
混沌气息玄妙无比,蕴含着造化与生灭的真意,对于修复道伤有着奇效。虽然速度缓慢,但根基却在一点点夯实。
时间在这片寂静的渊底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林峰感觉自身的伤势稳定了一些,至少不会再恶化。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微弱的神识,探向下方的黑色水域。
当神识接触到那漆黑水面的刹那,一股精纯、温和、却又磅礴无尽的龙魂本源之力,如同温暖的泉水般,顺着神识反馈而来。
这股力量进入体内,并未横冲直撞,而是如同最温柔的工匠,细致地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脏腑,滋养着黯淡的神源,甚至连神魂的创伤,都传来一丝丝清凉舒适的感觉。
有效!而且比想象的还要温和!林峰心中一喜。看来净化之后,这龙皇本源中的暴戾之气尽去,只剩下最纯粹的能量和生命精华。
他放下心来,开始引导更多的本源之力入体疗伤。
随着龙皇本源之力的不断涌入,他受损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断裂的经脉重新接续,变得更加坚韧宽阔;破碎的脏腑被修复,焕发出更强的生机;黯淡的神源得到滋养,表面的裂痕逐渐弥合,甚至因为吸收了龙皇本源和混沌气息,颜色变得更加深邃,隐隐有向暗金色转变的趋势……
他的修为,也开始从谷底缓缓回升。
化神初期……化神中期……
不仅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精进!肉身在龙皇本源的冲刷下,九转混沌体第四转的境界彻底稳固,并向第五转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林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渊深似海。他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修为更是稳固在了化神后期,距离巅峰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看向一旁的艾雯,她依旧在闭目疗伤,周身自然绿光与龙皇本源之力交织,气息也恢复了大半,似乎还有所精进。
林峰没有打扰她,目光投向头顶那片混沌光幕,以及更远处。
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外界,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
圣殿,幽泉,青莲之灵的嘱托,石破天背后的守墓人,还有……那块更大的混沌莲台拼图。
他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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