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一夜的。
她躲在冰冷潮湿的水帘洞里,听着外面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厮杀声,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凌迟。
她无数次想冲出去,想和上官逸并肩作战,但上官逸最后那句严厉的“听话”,和那个决绝的背影,却像一道枷锁,牢牢地锁住了她的脚步。
她知道,自己冲出去,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成为他最大的累赘。
她只能等。
在无尽的恐惧和祈祷中,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天地间,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瀑布那永恒不变的轰鸣。
是结束了吗?
是他赢了?还是……
阿青不敢再想下去。
她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抱着双膝,瑟瑟发抖,直到天色蒙蒙亮起,才敢小心翼翼地,从水帘后探出头来。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片狼藉的树林,和几滩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他去哪里了?
阿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发疯似的冲了出去,循着昨夜打斗的痕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寻找。
“上官大哥!”
“上官大哥——!”
她的呼喊声,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最终,她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找到了一具无头的、早已冰冷的尸体。
尸体穿着夜行衣,手里还握着半截断刀,正是昨夜追杀他们的杀手之一。
而在尸体旁不远处,阿青看到了一个深深的剑痕,和一小滩不属于死者的血迹。
她知道,这是上官逸留下的。
他在这里,和敌人进行了一场血战。然后,他们都消失了。
是同归于尽了吗?
还是……他被抓走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阿青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绝望。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片死寂的丛林,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
与阿青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官逸此刻所处的环境。
温暖。
这是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他感觉自己仿佛躺在一张由最柔软的云朵织成的床上,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和皮毛混合的香气,让人无比安心。
体内那股作祟的“玄冥真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暖而精纯的内力,正在缓缓地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溶洞,也不是破旧的山神庙。
而是一间,宽敞而奇异的巨大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他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兽的标本和皮毛。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不知名的柔软兽皮。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火塘正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将整个石室都照得温暖如春。
他的“藏锋”剑,就静静地立在他的床边。
而他自己,则躺在一张由整张巨大熊皮铺成的石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敷上了清凉的草药,缠着干净的绷带。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他满心困惑之时,一个洪亮而苍老的声音,在石室外响了起来。
“醒了?”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上官逸心中一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再乱动,神仙也救不了你。”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高大,却须发皆白的老者,从石室外缓缓走了进来。
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袍,头发用一根兽骨簪随意地束在脑后,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山野村夫。
但他的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苍鹰,仿佛能洞悉世间的一切。
而在他的身边,赫然跟着那头,体型如小山般的金睛白虎王!
白虎王看到上官逸醒来,竟人性化地打了个响鼻,然后走到床边,用它那巨大的头颅,轻轻地蹭了蹭上官逸的手臂。
上官逸看到这头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神兽,心中涌起一股亲切之感,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它那柔软的毛发。
“看来,‘大白’很喜欢你小子。”老者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走到火塘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晚辈上官逸,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上官逸挣扎着,对着老者行了一礼。
他知道,眼前这个能将金睛白虎王当成宠物的老者,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他,就是万兽谷的主人——“兽王”!
兽王喝了一口酒,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上官逸,啧啧称奇。
“奇了,怪了。”他喃喃自语,“老夫活了一百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中了‘无生楼’鬼影的‘玄冥指’,不但没死,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床边的“藏锋”剑上,眼神变得更加奇异。
“更奇怪的是,你这小子,身上明明流淌着上官家那套霸道内功的底子,却又好像,和老夫认识的上官鸿那老家伙,不是一路数。”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上官逸的心上。
这个老怪物,只凭看,就将他的来历和秘密,猜了个七七八八!
“前辈……”上官逸正想解释。
“行了,别前辈前辈的叫了。”兽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唐炼那个只知道打铁的疯子,既然肯把他爹留下的信物交给你,就说明他认可你了。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果然!唐炼的信,起作用了!
“上官逸,拜见项师叔!”他立刻改口,再次行礼。
兽王,姓项。
“免了免了,老夫这里不兴这些虚礼。”项师叔喝完碗里的酒,将酒碗重重地放在地上,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看着上官逸,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小子,唐炼让你来找我,信里都说了。你想知道的,关于当年你名剑山庄灭门案的真相,老夫,确实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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